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陜北印象散文
寺廟
廟,本土宗教文化的代名字;寺,外來宗教文化的代名字。二者的完美結合,稱之為寺廟。
在陜北,寺廟承載著陜北民間的宗教信仰,教化著陜北民眾的思維方式,延續著陜北古老的傳統文化。
連綿起伏的黃土高坡,寺廟無處不在,難計其數。無論是人口密集的城鎮,還是人煙稀少的村落,只要留心,大小寺廟隨處可見。
無論寺廟大小,佛與道,神廟與尼庵融為一體,古與今,傳統與現代雜糅其間;大的規模驚人,金碧輝煌:正殿、配殿、樓、臺、亭、閣一應俱全,佛像、石窟、塔、壇、龕應有盡有;小的占地方寸,隨緣而建:村旁道邊,崖上水濱,蓋一間房,供幾尊神,門前蹲一座香爐,周圍栽一圈松樹,便是一座人神對話、燒香祈福的寺廟。
看似迷信,實則是陜北先民面對苦難歲月的精神寄托和絕望中求生存的無奈舉動。
試想,久旱不雨的黃土高坡,炎炎烈日似火燒,禾苗枯焦難存活,掙扎在死亡線上的先民們,呼天天不靈,喊地地不應。唯有祈求龍王降雨,救蒼生于命懸一線。于是,寺廟成了靈魂的寄托和生存的希望。
試想,科學極不發達的黃土高坡,人們多災多難,飽受病痛折磨,為求消災祛難,人丁興旺,只有祈求諸神,賜福庇護。于是,便有寺廟增加,香火不斷。
歲月記載著陜北寺廟的衍生歷程,也發展著宗教文化的繁榮輝煌。
如今,陜北寺廟雖已暗淡了昔日的迷信色彩,但頂禮膜拜,香火繚繞,廟會唱戲,祭祀儀式的隆重場面從未消減。它已經遠遠超出了精神寄托,而成為一種民間信仰被一代代傳承。
它融合著陜北人民的公序良俗,規范著陜北鄉村的倫理道德,增強著陜北民眾的凝聚力和認同感。
不同的村莊,不同的寺廟,不同的宗族,在這共同的信仰和潛移默化中,自己規定了自己為人處世的底限:天地有正氣,人在做,天在看,因果相連,善惡報應。
這就是陜北的寺廟,至今依然凝聚著數萬人心的宗教文化中心。
古塔
雖沒有寺廟那么眾多,但絕對是寺廟的統領者。
波浪般起伏不絕的黃土高坡,兀地矗立起一個或幾個相隔甚遠的古塔,一下子腳下山的高度提升到十幾米甚至幾十米,醒目,厚重,雄偉。
它的存在,起源于佛教,作為埋葬經卷和舍利之用。
雖然我不知道佛教之于連綿起伏、貧瘠蒼涼的黃土高坡的淵源關系,更懷疑每座古塔的下面是否埋有經卷和舍利。但自從這黃土高坡有了一座座古塔,頂禮膜拜者絡繹不絕,祈求保佑聲不絕于耳,香火旺盛,香煙繚繞。
從此,古塔守護著腳下的蕓蕓眾生,保佑著一方的萬物生靈,調節陰陽,辟邪降福。
千百年來,古塔像指路燈一樣,為迷失方向的人們指明方向;又像保護神一樣,為峁峁梁梁的百姓祈求平安。
看見它,人們的心里就踏實,對生活就充滿信心;聽見風鈴聲,人們的靈魂就安寧,對未來就充滿希望。
雖然它老態龍鐘,不單磚石風蝕斑駁,而且所有的塔角翹檐都已破損殘缺,但它依然是凝固的歷史。
每座古塔都有一個美麗的故事和傳說,都寄托著老百姓的民間信仰和訴求,但這必定是局部的'信仰和訴求。只有當這種局部的信仰和訴求被一種為全天下勞苦大眾謀福利的大愛所融合,古塔連同它腳下的山也將名垂青史。
當一群紅色的隊伍經過萬水千山和千辛萬苦來到黃土高坡的一座古塔下面的時候,就把一種大愛融進了這方老百姓的民間信仰和訴求中,創造了一段輝煌的歷史。
從此,古塔連同它腳下的走出黃土坡,走向全世界。
寶塔山,已經不單單是一座古塔和一座山的名稱,它更是一個紅色政權的標志。
窯洞
窯洞是黃土高原的產物,陜北農民的象征。
中華民族的祖先就是在窯洞中生存、繁衍和壯大起來的。
深達一二百米、極難滲水、直立性很強的黃土,為窯洞提供了很好的發展前提;氣候干燥少雨、冬季寒冷、木材較少等自然狀況,為冬暖夏涼、十分經濟、不需木材的窯洞,創造了發展和延續的契機。
選好山腰或山腳下的向陽之處,順坡深鑿,深7—8米,高3米多,寬3米左右,呈拱頂狀,便為窯洞。
我們的祖先辛勤勞作一生,最基本的愿望就是修建幾孔窯洞,娶妻生子,成家立業。
窯洞與窯洞相距很遠,每一孔窯洞都有通下山腳的彎曲小路,像大小溪流最終匯集到大海。
放眼望去,在每座山巒的向陽處,都有星星點點的民居點綴在山腰間,都有無數條溪流匯入大海。
近觀陜北窯洞,特色鮮明,大多獨門獨院,院內有石磨、石碾、石桌椅,有的還有水井,木窗格上貼著各種各樣的窗花。每戶都有圍墻,墻內是院子,墻外就是莊稼地,種植各種農作物和花草樹木,處處充滿農家氣息。
也正是這種最廉價的居住方式,短時間內容納了幾萬名紅色大軍,召開了數十次重要會議,指揮了數十次著名戰爭,寫下了數十篇鴻篇巨著。
它像寶塔山一樣成了一個政權的象征。
星轉斗移,萬物更新。過去的土窯洞也在歷史的洪流中面貌一新。石窯洞、磚窯洞、土基子窯洞、柳椽柳巴子窯洞和接口子窯洞多種形式應用而生。成為歷史前進和社會文明的象征。
但不管怎樣,窯洞的本色沒有變,它依然以最廉價、最實用的方式體現著自己的價值,講述著曾經輝煌的歷史。
陜北印象之二散文
黃土高原
你似我們的祖先,幾十萬年前由偉大的自然力創造而成,身體碩大而寬厚,體格占去925【第21句】:4平方公里的土地,皮膚是正宗的黃土本色。盡管很清貧,經常衣不蔽體,飽嘗烈日暴曬、嚴冬侵襲,歷經風雨侵蝕、歲月磨難;盡管蒼老的臉頰刻滿了縱橫交錯的梁、峁、溝、塬,但你巍然屹立在陜北的大地上,養育著千千萬萬個華夏兒女。
從你一踏上這塊土地,就注定肩上有一副養育萬千生靈的重擔,注定要經過一段漫長時期的生死考驗。干旱少雨、凹凸不平是難熬的生存環境。為了存活,你只有讓子民在自己的身體上鑿洞而居,只有讓子民在自己溝壑縱深的肌膚上肩扛背駝,種植適合于這里氣候變化的雜糧品種,然后使出全部的愛,把體內最稀缺的營養奉獻。
年年如此,代代如此,你用全部的愛養育子民,期盼著子民的強大,來改變自己的貧窮和潦倒。子民也在苦苦地掙扎中探索、抗爭、奮斗、搜尋。
直到有一天,一支在黑暗中尋求光明的神兵天降投入你的懷抱,并在你寬闊博大的胸懷庇護下,自力更生,開荒種田,走出了一條使你無比強大的光明之路。
至此,你聞名遐邇,開始日漸的富裕起來。你的子民就像辛勤的園丁一樣為你梳妝打扮。封山禁牧,退耕還林,讓你一天天亮麗起來;開路架橋,平山建城,讓你血脈更加的順暢,肌體更加強健起來。天空因你而碧藍,白云因你而悠悠。
你也從億萬年的沉睡中醒來,像一位慈祥的母親,把自己把絕無僅有的地下寶藏毫無保留地奉獻給你的子民;你更像一位光明的使者,把黑色的太陽送給最需溫暖的地方,把自己的血管和神州大地的各個角落相連,讓自己呼吸點亮千家萬戶。
你再也不是那個貧瘠、荒蕪的黃土高原。你是一位巨人巍然屹立在陜北大地上,人們仰止你,世界仰止你。
河流
生命似水。
偉大的黑格爾說過:生命與水流同源。
河流幾乎哺育了全人類最古老的文明。
陜北的河,在古老的黃土高原上流淌著、奔騰著。細細的山澗匯作潺潺小河,潺潺小河合成滔滔大河,滔滔大河涌入滾滾黃河。
那流經革命圣地的延河、穿越陜北腹地的無定河、切割西部煤部的窟野河;還有榆林的榆河、靖邊的蘆河……它們就像黃土高原流動不息的血液,不斷地給陜北這片土地注入永不枯歇的力量,又像是自然神力用顫抖的水筆,細細勾勒著陜北的獨特形象和品質。
在干旱少雨的陜北,不管是奔流不息的大小河流,還是潺潺流動的涓涓細流,陜北人都會敬如神靈,頂禮膜拜。所有的寺廟,都有著每年求龍王祈福降雨的儀式,每一個家庭,都有聚集雨水的水窖和儲存溪水的水缸。現在,水窖水缸早已成為歷史,但每年各地各村的'龍王廟會,依然保留著濃厚的祈福降雨的色彩。
這些縱橫交錯的大小河流,趟過無邊黃色的糾纏,戰勝無垠干旱的挑戰,繞過土塬,穿越山峁,沖出谷地。漂染著這片土地的顏色,容納著這群生靈的氣息,充滿了信天游的韻腳,包含著陜北嗩吶的粗獷,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滿身土氣地奔向黃河,流入大海。
看著這大小河流的奔流不息,你的心會隨它的流淌而流淌,奔騰而奔騰。像連綿起伏的黃土高原和它包容在一起,像蔚藍的天空和它對視在一處,你就會在黃土高原的千年干旱里獲得一種滋潤的幸福和奉獻的感動!你就會在陜北河流的萬古奔騰中尋找到一種拍擊心靈的溫暖和促動精神振奮的力量。
民歌
陜北,是民歌的世界,民歌的海洋。
在陜北,無論是哪一種情感,都可以用民歌的形式來表達;無論是站在黃土高坡之巔,還是走在彎彎曲曲的山道,或者行進在一馬平川的大路上,到處都可以聽到順風飄來的悠揚歌聲。
這就是陜北民歌。
連綿起伏的黃土高坡是民歌的舞臺;人們的喜、怒、哀、樂是民歌的內容;人口稀疏,居住分散、生活寂寥是民歌誕生的原因。
在陜北,人人都是歌手,事事皆能入歌。下地干活,上山放羊,進林子砍柴,趕毛驢拉煤炭,心有所感,情之所動,皆可放開嗓子歌唱。既是貨郎叫賣,農民祈雨,講述故事,交朋接友,談情說愛,逢年過節的慶祝、娛樂,男婚女嫁時舉行儀式,喝酒時猜拳,都以民歌唱之。歌詞即興而發,曲調隨內容而定,或低沉,或悲哀,或高亢,或粗獷。語言質樸,節奏明顯,韻腳和諧,抒情色彩濃。
在陜北,說千句話不如民歌一首,民歌是陜北人最精簡的語言,是陜北人最真摯的情感流露。你可以在《走西口》的哀婉曲調中感受到妻子對丈夫的低吟淺唱、情意綿綿;你可以在《拉手手》的濃烈曲調中感受到男女主人公大膽而熱烈的愛情表白;你可以在《想你實想你》的悠揚甜蜜的曲調中感受到未出閣大姑娘對愛情渴望和期盼的真情流露;你也可以在《當紅軍的哥哥回來了》和《山丹丹開花紅艷艷》的高亢歡快的曲調中感受到革命歷史事件對陜北民歌的影響,感受到陜北民歌也在隨著社會的進步而發展。
民歌是歷史的見證者。它不但見證著陜北人苦難的過去和現在,必將會見證陜北人美好的未來。
陜北的冬天散文
陜北的一年四季都是美麗的。
我愛它鶯飛草長、百花爭艷的春天,也愛它林茂樹綠、蛙聲四起的夏天,更愛它瓜果飄香、色彩斑斕的秋天,然而,我最愛的,還是它冰封大地、雪壓枝頭的冬天。
我愛它的冬天,因為它的冬天有銀裝素裹的雪景,有嬉戲玩耍的雪地,有光滑平整的冰灘,也能吃到花樣翻新的年飯,能聽到回腸蕩氣的民歌,能看到紅火熱鬧的秧歌,能享受暖窯熱炕的悠閑……
陜北的冬天是漫長的,秋去得早,春來得遲,從晚秋到早春,整個陜北大地一直被重重嚴寒包裹著。當第一場強勁的西北風吹過后,陜北大地一片蕭條。這時,河床寬了,群山瘦了:河流細小如線,沒有了秋日的豐沛;山巒一派褐黃,失卻了往日的色彩;山野顯得異常單調、枯燥,只有被風卷起的枯枝敗葉無助地飛舞。總是這個時候,大雪不期而至。
陜北的雪大有特點,來得突兀,下得酣暢,去得玄奇。
大雪未至之時,彤云密布,朔風勁吹,天地混沌,萬物騷動;大雪將至之時,風停物靜,氣溫回升,天呈鉛灰,云呈絳色,人畜歸舍,飛鳥投林,萬物一片茫然。
真正的大雪總是從夜間開始,在安靜中開始。人們一夜酣睡醒來,推門一望,驚奇便撲面而來。只見遠山臃腫,近山矮小;雪壓枝垂,卡卡有聲;寒凝大地,暖氣習習。拳頭大小的雪團亂紛紛下來,耀得人睜不開眼睛。真可謂,“山舞銀蛇,原馳蠟象”!
大雪之后,整個高原一改往日的黝黑,顯得又白又胖!
站在山巔四下望去,喧鬧的村莊不見了,大路小路不見了,天底下一片耀眼的白色,白得奇怪而又單調,恍惚間令人不知身處何時,身在何地。
就在這時,你會突然發現雪地里出現點點紅色,紅得奪目,紅得搶眼,紅得讓人心旌搖曳;這紅色均勻地撒在雪地里,星星點點,影影綽綽,閃閃爍爍——這是早起的女人們,她們正踩著積雪送尿盆,她們用鮮艷的紅色證明自己的存在,展示自己的美麗;她們面對雪地驚呼著、尖叫著,和溝對面的姐妹們大聲說笑著,聲音里透出壓不的喜悅和激動。
隨著女人們的說笑聲,村莊慢慢地顯現出來。先是家家煙筒里冒出的炊煙化開周圍的積雪,然后是男人們用掃開的小徑把自己小院和周圍的一切連了起來。從掃路的過程中,你可以看出山里人家的交往半徑,看出其中的輕重緩急。
首先掃開的是院子,大多由女人來完成。男人們下坡掃路,從自家的院子開始,先掃通向水井的小路,再掃通向鄰居的小徑,從自家的院落一直掃到村里的大路。
不一會兒在村里的大路邊,就集中了村里幾乎所有的男人們,然后大家分頭向鄰村掃去,直到和另一個村里的掃路人會合為止。
如果你是外來人,站在高處遠遠望去,只見長長短短,寬寬窄窄,曲曲折折的小路密如蛛網,形同亂麻,令你眼花繚亂;被小徑分開的雪地形狀各異,千奇百怪,像一幅幅抽象派黑白版畫,令人嘆為觀止。
如果你是熟人,你就能看出村里人的大致情況,哪一家人丁興旺,哪一家門庭蕭條;哪些人勤快,哪些人懶惰;哪些人處事和睦,哪些人交往稀少。大雪掩蓋了細小的東西,但同時也突顯出最本質東西。
就在大人們忙著掃路的同時,孩子們卻鬧翻了天。小一點的在門前堆雪人,大一點的在結伙打雪仗,他們踏著積雪奔跑,伴著北風吼叫,山溝里回蕩著他們歡樂的笑聲。間或有既不堆雪人又不打雪仗的孩子,他們正貓著腰、屏著氣,爬到門縫里拽一根繩子等待著麻雀進入他們設計的圈套!
大雪之后,忙了一年的農村人閑了下來,盡情地享受著老天爺給予他們這個閑適悠然的假日。除極個別永遠也閑不住的勤快人以外,人們都習慣于三個五個一伙、十個八個一群地聚集在一起:男人們坐在暖窯熱炕上喝澆酒、耍紙牌、諞閑傳;女人們坐在炕沿上納鞋墊、做針線、拉閑話。
這里是農家一年生產的大總結,誰家過得好,誰家過差,誰家莊稼務好了,誰家的生意做砸了,大家都會議論一番:傳經驗的、記教訓的、夸成功的、訴凄涼的,可謂無所不有。這里也是全村人品質的大檢閱,張家的孩子有出息,李家的媳婦不孝順,這家的'兒子婚事辦得好,那家的平靜喪事太鋪張,人人都會發表看法:有說好的、有說歹的,也有先是好歹不說最后吵起來的,真是形形色色。這里還是人們日后合作的大平臺,大到婚姻之事,小到合伙養雞,七零七八碎樣樣有,雞毛蒜皮一齊上:仰臉大笑的、閉目沉思的、指天發誓的、跺腳告屈的,實實是花樣無窮。
天睛了,云散了,河灘里的石頭也凍爛了。真正是下雪不凍消雪凍,被稱為“隔門叫狗”的“三九四九”是陜北最寒冷的時間,但人們卻忙了起來,因為年快到了。逢集日早晨,遠遠望去,大路小路上滿是人,駕車的、騎摩托的、開三輪的、吆牛的、拉驢的、馱豬的、背羊的、雙手緊捧著雞蛋筐步行的一齊從小山溝匯進大川道,大川道涌入小城鎮,整個陜北像一鍋開了花的水,沸騰成一團,喧鬧成一片!
一進小城鎮,人們就分開了。婆姨女子們大都進了街面店鋪,平板著臉兒,舌舔著嘴唇,瞇著眼睛挑選年貨;男子漢們大都進了農貿市場,擺開了攤子,拉開了架勢,可著嗓子叫賣土產。等男人們把土產出手了,女人們的年貨也就選定了,于時瘋狂購物開始了,吃的、穿的、用的、叫人看的,樣樣都買,盡人情的、哄鬼神的、圖熱鬧的,色色俱收。等到衣袋里的錢花得差不多了,人們就開始撤退了。小城鎮像一個決了堤的水庫,迅速從小城鎮分散到大川道,從大川道分散到小山溝,從小山溝分散到羊腸小徑。這時候的人們全沒有來時威風,人人疲倦不堪,個個灰頭土腦;刺骨的寒風一吹,白臉的更白了,黑臉的更黑了。這時候,夜幕拉開了,遠處村莊燈亮了,狗也咬起來了……
新年一過,天氣轉暖,冰河開始膨脹,積雪開始消融,大地開始解凍,河柳開始泛青,冬天悄悄地結束,春風輕輕地吹起,陜北大地上白色越來越少,黃色越來越多,被雪水浸過的山峁呆呆地立著,剛剛開化的河流癡癡地流著。冬天的結束和春天的來臨同時進行,當陽洼洼上的小草已經返青,背崖砭的冰掛還未化盡時,人們就開始準備新一年的勞作了。
陜北鄉村的冬,一曲大氣磅礴的歌,一首激情澎湃的詩,一幅雄渾壯麗的畫!
陜北嗩吶散文
在陜北,最有魅力的民間藝術,非陜北嗩吶莫屬了。它是陜北一道舞動靈魂的景色,早已名揚天下,為世人所知。
你聽,一桿長號響徹云霄,震耳欲聾,吹出一個歡天喜地的新面貌。紅邊牛皮鼓排山倒海,萬馬奔騰,敲出動人心魄的新感受。一面銅鑼地動山搖,聲勢宏偉,好似悶雷掠空,打出振奮人心的新氣象。雙镲震天動地、響徹蒼穹,猶如猛浪激岸,拍出農家期盼的新生活。
——青銅嗩吶吹出一個紅紅火火的好日子。
這就是舉世無雙的陜北嗩吶。
你看,他們來了,一群彪悍的陜北漢子吹打著來了。悲傷時,蒼涼哀怨,縈繞低回,如泣如訴;歡快時,悠揚悅耳,亢奮激越,氣勢磅礴,把勃勃的生命激情向四方張揚!真乃“此曲應是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柔和時,一馬平川,如沐春風,恰似微風輕輕拂過汪洋大海。
陜北嗩吶具有悠久的歷史,它源于漢唐,距今有兩千多年。在陜北這塊古老的土地上,凡是慶天賀地、喬遷新居、感恩送錦旗金匾、過壽、孩子滿月都要邀請嗩吶樂班,紅白喜事更不要說了。嗩吶成了陜北人的精神依托和忠實的伴侶,死死活活就愛聽那婉轉曲折的嗩吶聲,就愛看那忘我演奏的嗩吶樂班。可以說是祖祖輩輩離不開嗩吶。過滿月的娃娃,咿咿呀呀學語的幼兒,就聽到了嗩吶;成年后又是嗩吶成就了人生美好的姻緣,一生的生活真不知道與嗩吶親密接觸多少次,而最終又被那凄涼悲慟的嗩吶聲送進蒼黃渾圓的山峁,或者那些溝壑縱橫山梁綿亙的洼、坳、畔上。
就是陜北嗩吶的魅力所在,已與陜北人密不可分,生生死死在一起。
陜北嗩吶手不是從高等學府畢業的高材、科班,而是黃土地里生來黃土地里長大黃土上勤勞播種收割的樸實的農民。一個村里人,或一家人,或幾家嫡系親屬就組成了樂班。一年四季,部分刮風下雨,飄雪寒冬,奔波在陜北這塊熱土上。
“嗩吶來了!嗩吶來了!”一群毛孩子站在高高的'山丘上一聲吶喊,揮揚著胳膊,歡呼著,跳躍著,一捧捧黃土淹沒了他們的視線,可無法淹沒他們激動無比的心情。忽然間,一聲嘹亮的長號恍若隱雷從天邊而來,嗩吶樂班的器樂旋即排山倒海、驟然響起。頓時,打破了寂靜的山村,打破了山野的寧靜。循聲望去,扎著白羊肚子手巾的憨厚男人盡情演奏,忘卻了寒風的凜冽,炎日的暴曬。鼓手咬著牙齒,使勁全力打擊著那個牛皮紅鼓;銅镲手用盡了自己的手力,一手高抬一手回應擊打出激越的镲镲聲;打鑼人把鑼提得與人面同高,閉著眼睛忘情地打著;兩個嗩吶手時而仰面朝天,時而彎腰俯地,時而面對面吹,時而背對背吹奏,忘乎所以。再看嗩吶手那鼓起的兩腮,一會似乎要爆裂了,一會似乎要沉陷了,一會又似乎走在平坦的大道上。嗩吶樂班兩邊的男女老少駐足觀看,水泄不通的圍觀人的情緒也會達到極致,忘卻了這一天跟在嗩吶樂班后面的新娘子。
在白事上的嗩吶手,吹奏的曲子大多以悲傷為主。從一早開始待客的悲哀樂曲開始,一天三次斷腸的燒紙吹奏,到夜晚踩跪的吹打;從迎帳游街,一天的出子飯,到夜晚的撒路燈;從開吊的黃昏開始不絕于耳地吹奏,一連四五天,甚至七八天地吹奏,到謝世人安葬于黃土下。嗩吶手杜鵑啼血般始終如一地吹奏,為的就是主人和親朋好友的那份愜意。如果單獨把嗩吶手隔離,聽者一定會聽者曲子而淚流滿面。謝世的人一旦下葬,嗩吶手立刻收起樂器,從那種忘我的情節中回到現實,說說心事,也為主人失去親人而哭泣。
嗩吶樂班在喬遷新居、感恩送錦旗金匾、過壽、孩子滿月等場合,演奏的不是那么起勁,但也成規模,高潮迭起,精彩絕倫。你閉著眼睛認真聽,時快時慢,時高時低,一會在似萬人行走在平川大道上。猶如天籟之音,又似萬馬奔騰。
陜北嗩吶樂班,多則八九人,少則六七人,最少也是五個人。老輩人把嗩吶叫“龜茲”。據傳,嗩吶是從遙遠的古代西域龜茲國的藝人傳下來的,另外一說是漢唐宮廷被貶的伶人流落民間而傳下來的。舊時,嗩吶手的社會地位極其低下,被人們譏笑為吹鼓手,歸三教九流下九流堆的人,往往把他們和拉叫驢配種的、陰陽巫神歸于一類。人們甚至吃飯不和他們在一起吃,結親不和他們攀親。其實他們都是窮苦潦倒的民間藝人一族,他們斜掛那桿青銅嗩吶,作為一種養家糊口的行當艱難謀生,長年風雨雪霜中四處奔波,生存頗不易,其中好多嗩吶手是殘疾人或“半堂”人。
隨著時代的進步,在一代又一代陜北民間藝人的精心培育和呵護下,嗩吶逐漸成為了一種優美的藝術,嗩吶手的地位也逐年提高,漸漸被人們接受。經過風雨洗禮的陜北嗩吶,猶如一朵盛開的山丹丹花,在陜北大地上開得姹紫嫣紅、燦然奪目。由過去的人數少,改為今天幾十人、幾百人的大樂隊,或團隊聯合吹奏,把獨奏、合奏、聯奏融合為一體。也由過去走鄉串村走向了紛繁的社會人生大舞臺:每年正月的嗩吶合奏拜年;城市大街秧歌匯演、嗩吶匯演,都以氣勢豪壯的大團隊陣容展示的。陜北出色的嗩吶手憑借精湛的演出,不管在哪里演出,一曲曲耳熟能詳的樂曲總能讓廣大觀眾享受一次難忘而豐富的文化大餐。他們到大城市的農民運動會上吹奏,進北京人民大會堂演出吹奏,還走出國門吹到英倫三島、柏林古都,摘得了國際金獎,被列入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
陜北嗩吶的曲牌豐富多彩,精美絕倫,成為陜北民間獨領風騷的一大品牌,一張美麗的名片,一張亮煌煌巍巍然的地域標簽。《獅子令》、《大擺隊》、《得勝令》、《大開門》、《苦伶仃》等膾炙人口的曲牌在仰面高天厚土,鼓腮凸幫的嗩吶手口中久吹不衰,在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勞動者群體中久聽不厭,仿佛金質的音色注入憨厚的陜北人血液里,把天回地應、水波即興的旋律回響在歲月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