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海

在美麗的海邊,有一位慈祥的、年輕的、美麗的婦女。她生活很安逸、很閑暇,看似平淡的生活卻又不平淡,看似她包含笑容,可她的笑容里卻隱藏著深深的痛。

我是她的孫女,今天,我看見她流淚了,我這是第一次見她流淚,因為我今天要出嫁了,外婆舍不得我,我也掙扎在這親情與愛情之中。

今天早上,外婆邊給我梳妝邊流淚,我看了看鏡中的自己,我今天真美!可外婆的皺紋也爬上了眼角,黝黑的發(fā)絲中也藏著少許銀絲,可她依然那么美,盡管她的眼睛已經(jīng)花了很多,看不清楚鏡中的自己,我回頭看看外婆,她眼淚在眼睛中打轉(zhuǎn),她看見我回頭的那一刻,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我顫抖的手擦著她的淚水,問她怎么哭了,今天應(yīng)該高興才對,她抽抽嘴角,抽泣兩聲,便忍住了眼圈中的淚水。

外婆給我梳妝好之后,她讓我在這等她一會兒,便去了一個我不曾去過的那間小屋子,從小到大,外婆都說那間屋子不可以去,我問她原因,她也不曾回答。我跟在她身后,趴在窗戶上看著她,外婆似乎察覺到了,并沒有指責我,沉默了一會兒,便點頭允許我進來,她在一個很舊的、落了很多灰、從不曾打開過的盒子里找到一塊百步已經(jīng)變成灰布的包著的項鏈。

那條項鏈很特別,上面的墜物是一朵百合花,顏色已經(jīng)泛舊。在我的印象中,我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奢華又復(fù)古的物品。

我問外婆這是哪里來的,她看著我,眼中閃過一絲顧慮,她拉著我的手走向我的房間,讓我坐好,她有些慌張地告訴我,我父母其實不在那片海的對面,而是已經(jīng)離開我了,確切地說,是他們?nèi)ナ懒恕?/p>

我的心顫抖了一下,我想外婆在這樣的時候告訴我這件事情應(yīng)該是真的,她一向不會幽默的和我說任何事情我有些害怕,內(nèi)心充滿恐懼,我坐在床上,抱緊雙臂,把身體蜷在一起,我的百褶裙散落在床沿上,隨著我發(fā)抖的身體輕輕擺動,我看著外婆,眼里充滿無助。

“這是真的,孩子,我不想告訴你的,這可能會傷害你,但我今天不得不說了,明天你就離開我去那片海的對面了”外婆輕撫我的頭,眼里充滿憐憫,我試著睜開眼睛看著她,“外婆,那……那條項鏈……?”我從外婆手中奪過那條遺留親情味道的項鏈,外婆點點頭。

我擦干眼淚,似乎明白了所有,原來我父母是捕魚的,以前我們家境不錯,可是我的奶奶患上嚴重的病,我的父母為了賺錢給她治病,便起早貪黑,開船去捕魚,有時候太勞累,母親一回家就睡,外婆不忍打擾,便用羊奶把我喂飽。可隨著我漸漸長大,還有奶奶的病日愈嚴重,他們那天很早就出海了。

那天,浪很大,風很大,他們出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外婆有個習慣每天下午都回去看那片海,站在那兒看著無邊的海,看著海鷗……天真的我以為那片海藏著秘密,從小就夢想著能去那片海的對面看看,可外婆從不讓我去,一問原因,她就低頭不語。

我依偎在外婆肩上,摟緊外婆的手臂,原來外婆承受了那么多,這么多年來,她默默地保存著這么多逝去時間的秘密,不讓我去那片海的對面是因為不想回憶。我看著這周圍的一切,那么熟悉,曾經(jīng)的一幕幕就像昨天發(fā)生的事情,我留戀這里,但終究我們會分離的,我又掙扎在這親情與愛情之中了。

我起身看著窗外的白云,這難道是我心中的嘆息聲凝成的嗎?白云周圍逐漸消失,越變越小,白鴿從它的身旁劃過,憂傷地拍打著翅膀,它們讀懂了我的心思嗎?

轉(zhuǎn)眼間,我的新郎來了,他紳士地走進房間,面帶笑容,他離我家很遠,在那片海的對面,他和我一樣都被對面那片海的魅力吸引著,這種無形的力量使他帶著相似的哀愁到這片海的對面,那天我懷著同樣心跳的頻率站在海的另一面,于是我們一見鐘情。

看著他的笑容,那么迷人,今天他很帥氣,一身白色的西服被他穿得筆直,天藍色的領(lǐng)帶是我最喜歡的顏色。他這身與他身后的藍天相輝映,不知怎的,帶來些淡淡憂傷。

他對我點了點頭,他拉著我奔跑,在外面的花海中奔跑。

這片花海真美,這是我小時候的夢想,這里像前面那片海一樣的無邊無際,一朵朵小花開得燦爛,它們帶著真摯的祝福藏在我內(nèi)心深處,喚醒我的記憶,看到最初的種種感動。

我看著他,他依舊那么帥氣紳士,他拉著我的手,在耳邊輕輕對我說：“我們永遠留在這里好不好?”我驚訝地看著他,他眼中滿是真誠,“我們要一起照顧這位慈祥的、年輕的、美麗的、偉大的婦女。”

“那……”我欲言又止。

“我們一起去看海好不好?”

我點點頭。

夕陽照在他的臉上,他帥氣的臉上多了一份成熟。

而我心中就像這片花海的小花一樣慢慢綻放。

夕陽淹沒了我們?nèi)齻€人的身影,帶著白合花的香味,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