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從文描寫房子的句子合集90條
沈從文作品里的唯美句子精選
美麗總令人憂愁,然而還受用。
我一生從不相信權力,只相信智慧。
凡事都有偶然的?巧,結果卻又如宿命的必然。
我用手去觸摸你的眼睛。太冷了。倘若你的眼睛這樣冷,有個人的心會結成冰。
有些路看起?很近走去卻很遠的.,缺少耐心永遠走不到頭。
一個士兵要不戰死沙場,便是回到故鄉。
人生實在是一本書,?容復雜,分量沉重,值得翻到個人所能翻到的最後一頁,而且必須慢慢的翻。
生命都是太脆薄的一種?西,并不比一株花更經得住年月風雨,用對自然傾心的眼,反觀人生,使我不能不覺得熱情的可珍,而看重人與人?巧的藤葛。在同一人事上,第二次的?巧是不會有的。——沈從文《沈從文家書》
我明白你會?,所以我等。——沈從文《雨后》
這個人也許永遠不回?了,也許明天回?!——沈從文《邊城》
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數的云,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只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沈從文《湘行散?》
一個人記得事情太多真不幸,知道事情太多也不幸,體會到太多事情也不幸。——沈從文《邊城》
有些人是可以用時間輕易抹去的,猶如塵土。——沈從文《邊城》
該笑的?候沒有快樂。該哭泣的時候?有眼淚。該相信的?候?有諾言。——沈從文《邊城》
梁實秋作品《憶沈從文》
一九六八年六月九日《中央日報》方塊文章井心先生記載著:“以寫作手法新穎,自成一格……的作者沈從文,不久以前,在大陸因受不了迫害而死。聽說他喝過一次煤油,割過一次靜脈,終于帶著不屈服的靈魂而死去了。”
接著又說:“他出身行伍,而以文章聞名;自稱小兵,而面目姣好如女子,說話、態度爾雅、溫文……。”“他寫得一手娟秀的《靈飛經》……。”這幾句話描寫得確切而生動,使我想起沈從文其人。
我現在先發表他一封信,大概是民國十九年間他在上海時候寫給我的。信的內容沒有什么可注意的,但是幾個字寫得很挺拔而俏麗。他最初以“休蕓蕓”的筆名向《晨報副鐫》投稿時,用細尖鋼筆寫的稿子就非常的出色,徐志摩因此到處揄揚他。后來他寫《阿麗絲中國游記》分期刊登《新月》,我才有機會看到他的筆跡,果然是秀勁不凡。
從文雖然筆下洋洋灑灑,卻不健談,見了人總是低著頭羞答答的,說話也是細聲細氣。關于他“出身行伍”的事他從不多談。他在十九年三月寫過一篇《從文自序》,關于此點有清楚的交代,他說:“因為生長地方為清時屯戍重鎮,綠營制度到近年尚依然存在,故于過去祖父曾入軍籍,作過一次鎮守使,現在兄弟及父親皆仍在軍籍中做中級軍管。因地方極其偏僻,與苗民雜處聚居,教育文化皆極低落,故長于其環境中的我,幼小時顯出生命的那一面,是放蕩與詭詐。十二歲我曾受過關于軍事的基本訓練,十五歲時隨軍外出曾作上士。后到沅州,為一城區屠宰收稅員,不久又以書記名義,隨某剿匪部隊在川、湘、鄂、黔四省邊上過放縱野蠻約三年。因身體衰弱,年齡漸長,從各種生活中養成了默想與體會人生趣味的習慣,對于過去生活有所懷疑,漸覺有努力位置自己在一陌生事業上之必要。因這憧憬的要求,胡胡涂涂的到了北京。”這便是他早年從軍經過的自白。
由于徐志摩的吹噓,胡適之先生請他到中國公學教國文,這是一件極不尋常的事,因為一個沒有正常的適當的.學歷資歷的青年而能被人賞識于牝牡驪黃之外,是很不容易的。從文初登講壇,怯場是意中事,據他自己說,上課之前作了充分準備,以為資料足供一小時使用而有余,不料面對黑壓壓一片人頭,三言兩語的就把要說的話都說完了,剩下許多時間非得臨時編造不可,否則就要冷場,這使他頗為受窘。一位教師不善言詞,不算是太大的短處,若是沒有足夠的學識便難獲得大家的敬服。因此之故,從文雖然不是頂會說話的人,仍不失為成功的受歡迎的教師。記問之學不足以為人師,需要有啟發別人的力量才不愧為人師,在這一點上從文有他獨到之處,因為他有豐富的人生經驗和好學深思的性格。
在中國公學一段時間,他最大的收獲大概是他的婚姻問題的解決。英語系的女生張兆和女士是一個聰明用功而且秉性端莊的小姐,她的家世很好,多才多藝的張充和女士便是她的胞姊。從文因授課的關系認識了她,而且一見鐘情。凡是沉默寡言笑的人,一旦墮入情網,時常是一往情深,一發而不可收拾。從文盡管顛倒,但是沒有得到對方青睞。他有一次急得想要跳樓。他本有流鼻血的毛病,幾番挫折之后蒼白的面孔愈發蒼白了。他會寫信,以紙筆代喉舌。張小姐實在被纏不過,而且師生戀愛聲張開來也是令人很窘的,于是有一天她帶著一大包從文寫給她的信去謁見胡校長,請他作主制止這一擾人舉動的發展。她指出了信中這樣的一句話:“我不僅愛你的靈魂,我也要你的肉體,”她認為這是侮辱。胡先生皺著眉頭,板著面孔,細心聽她陳述,然后綻出一絲笑容,溫和的對她說:“我勸你嫁給他。”張女士吃了一驚,但是禁不住胡先生誠懇的解說,居然急轉直下默不做聲的去了。胡先生曾自詡善于為人作伐,從文的婚事得諧便是他常常樂道的?一例。?
在青島大學從文教國文,大約一年多就隨楊振聲(今甫)先生離開青島到北平居住。今甫到了夏季就搬到頤和園賃屋消暑,和他作伴的一位干女兒,自稱過的是帝王生活,優哉游哉的享受那園中的風光湖色。此時從文給今甫做幫手,編中學國文教科書,所以也常常在頤和園出出進進。書編得很精彩,偏重于趣味,可惜不久抗戰軍興,書甫編竣,已不合時代需要,故從未印行。
從文一方面很有修養,一方面也很孤僻,不失為一個特立獨行之士。像這樣不肯隨波逐流的人,如何能不做了時代的犧牲?他的作品有四十幾種,可謂多產,文筆略帶歐化語氣,大約是受了閱讀翻譯文學作品的影響。
梁實秋作品《書》
從前的人喜歡夸耀門第,縱不必家世貴顯,至少也要是書香人家才能算是相當的門望。書而曰香,蓋亦有說。從前的書,所用紙張不外毛邊連史之類,加上松煙油墨,天長日久密不通風自然生出一股氣味,似沉檀非沉檀,更不是桂馥蘭薰,并不沁人脾胃,亦不特別觸鼻,無以名之名之曰書香。書齋門窗緊閉,乍一進去,書香特別濃,以后也就不大覺得。現代的西裝書,紙墨不同,好像有一股煤油味,不好說是書香了。
不管香不香,開卷總是有益。所以世界上有那么多有書癖的人,讀書種子是不會斷絕的。買書就是一樂,舊日北平琉璃廠隆福寺街的書肆最是誘人,你邁進門去向柜臺上的伙計點點頭便直趨后堂,掌柜的出門迎客,分賓主落座,慢慢的談生意。不要小覷那位書賈,關于目錄版本之學他可能比你精。搜訪圖書的任務,他代你負擔,只要他摸清楚了你的路數,一有所獲立刻專人把樣函送到府上,合意留下翻看,不合意他拿走,和和氣氣,書價么,過節再說。在這樣情形之下,一個讀書人很難不染上“書淫”的毛病,等到四面卷軸盈滿,連坐的地方都不容易勻讓出來,那時候便可以顧盼自雄,酸溜溜的自嘆“丈夫擁書萬卷,何假南面百城?”現代我們買書比較方便,但是搜訪的樂趣,搜訪而偶有所獲的快感,都相當的減少了。擠在書肆里瀏覽圖書,本來應該是像牛吃嫩草,不慌不忙的,可是若有店伙眼睛緊盯著你,生怕你是一名雅賊,你也就不會怎樣的從容,還是早些離開這是非之地好些,更有些書不裁毛邊,干脆拒絕翻閱。
“郝隆七月七日,出日中仰臥,人問其故,曰:‘我曬書’。”(見《世說新語》)郝先生滿腹詩書,曬書和日光浴不妨同時舉行。恐怕那時候的書在數量上也比較少,可以裝進肚里去。司馬溫公也是很愛惜書的,他告誡兒子說:“吾每歲以上伏及重陽間視天氣晴明日,即凈幾案于當日所,側群書其上以曬其腦。所以年月雖深,從不損動。”書腦即是書的裝訂之處,翻頁之處則曰書口。司馬溫公看書也有考究,他說:“至于啟卷,必先幾案潔凈,藉以茵褥,然后端坐看之。或欲行看,即承以方版,未曾敢空手捧之,非惟手污漬及,亦慮觸動其腦。每至看竟一版,即側右手大指面襯其沿,隨覆以次指面,捻而夾過,故得不至揉熟其紙。每見汝輩多以指爪撮起,甚非吾意。”(見《宋稗類鈔》)我們如今的圖書不這樣名貴,并且裝訂技術進步,不像宋朝的“蝴蝶裝”那樣的嬌嫩,但是讀書人通常還是愛惜他的書,新書到手先裹上一個包皮,要曬,要揩,要保管。我也看見過名副其實的收藏家,愛書愛到根本不去讀它的程度,中國書則錦函牙簽,外國書則皮面金字,庋置柜櫥,滿室琳瑯,真好像是瑯?NFEB2福地,書變成了陳設,古董。
有人說:“借書一癡,還書一癡。”有人分得更細:“借書一癡,惜書二癡,索書三癡,還書四癡。”大概都是有感于書之有借無還。書也應該深藏若虛,不可慢藏誨盜。最可惱的'是全書一套借去一本,久假不歸,全書成了殘本。明人謝肇?NFEB9編《五雜俎》,記載一位“虞參政藏書數萬卷,貯之一樓,在池中央,小木為?NFEBA,夜則去之。榜其門曰:‘樓不延客,書不借人。’”這倒是好辦法,可惜一般人難得有此設備。
讀書樂,所以有人一卷在手往往廢寢忘食。但是也有人一看見書就哈欠連連,以看書為最好的治療失眠的方法。黃庭堅說:“人不讀書,則塵俗生其間,照鏡則面目可憎,對人則語言無味。”這也要看所讀的是些什么書。如果讀的盡是一些猥褻的東西,其人如何能有書卷氣之可言?宋真宗皇帝的勸學文,實在令人難以入耳:“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鐘粟,安居不用架高堂,書中自有黃金屋,出門莫恨無人隨,書中車馬多如簇,娶妻莫恨無良媒,書中自有顏如玉,男兒欲遂平生志,六經勤向窗前讀。”不過是把書當做敲門磚以遂平生之志,勤讀六經,考場求售而已。十載寒窗,其中只是苦,而且吃盡苦中苦,未必就能進入佳境。倒是英國十九世紀羅斯金,在他的《芝麻與白百合》第一講里,勸人讀書尚友古人,那一番道理不失雅人深致。古圣先賢,成群的名世的作家,一年四季的排起隊來立在書架上面等候你來點喚,呼之即來揮之即去。行吟澤畔的屈大夫,一邀就到;飯顆山頭的李白、杜甫也會聯袂而來;想看外國戲,環球劇院的拿手好戲都隨時承接堂會;亞里士多德可以把他逍遙廊下的講詞對你重述一遍。這真是讀書樂。
我們國內某一處的人最好賭博,所以諱言書,因為書與輸同音,讀書曰讀勝。基于同一理由,許多地方的賭桌旁邊忌人在身后讀書。人生如博弈,全副精神去應付,還未必能操勝算。如果沾染上書癖,勢必呆頭呆腦,變成書呆,這樣的人在人生的戰場之上怎能不大敗虧輸?所以我們要鉆書窟,也還要從書窟里鉆出來。朱晦庵有句:“書冊埋頭何日了,不知拋卻去尋春。”是見道語,也是老實話。
【拓展】:
人物生平
1915年梁實秋考入清華學校。在該校高等科求學期間開始寫作。
1920年9月于《清華周刊》增刊第6期發表第一篇翻譯小說《藥商的妻》。1921年5月28日于《晨報》第7版發表第一篇散文詩《荷水池畔》。
1923年8月畢業后赴美國科羅拉多州科羅拉多學院(Colorado College)留學。
1924年到上海編輯《時事新報》副刊《青光》,同時與張禹九合編《苦茶》雜志。不久任暨南大學教授。
1925年任中國海洋大學第一任外國語學院系主任。
1926年回國任教于國立東南大學。
1927年春胡適、徐志摩、聞一多等人創辦新月書店,次年又創辦《新月》月刊。
1930年在當年7月,南京政府教育部決定改國立青島大學為國立山東大學,并于1930年9月30日正式任命楊振聲為國立山東大學(原國立青島大學)校長。楊振聲便邀請梁實秋(包括聞一多、梁實秋、張煦、洪深、李達、老舍、游國恩、沈從文、吳伯簫、蕭滌非、丁西林、童第周、王普、博鷹、王恒守、任之恭、王淦昌、王統照等一大批知名學者)到山東大學任外文系主任兼圖書館長(當時江青在國立青島大學(即山東大學)圖書館做管理員)。1932年到天津編《益世報》副刊《文學周刊》。
1934年應聘任北京大學研究教授兼外文系主任。
1935年秋創辦《自由評論》,先后主編過《世界日報》副刊《學文》和《北平晨報》副刊《文藝》。
1937年“七七事變”后離家獨身到后方。
1938年抗戰開始,梁實秋在重慶主持《中央日報·平明副刊》。任國民參政會參政員,國民政府教育部小學教科書組主任,國立編譯館翻譯委員會主任委員。抗戰后回任北平師大教授。
1949年到臺灣,任臺灣師范學院(后改師范大學)英語系教授,后兼系主任,再后又兼文學院長。
1961年起專任師大英語研究所教授。1966年退休。曾攜妻子游美,在美臺兩地輪流居住,其妻辭世后重返臺灣。
1975年同韓菁清結婚。
1987年11月3日病逝于臺北。
梁實秋作品《請客》
常聽人說:“若要一天不得安,請客;若要一年不得安,蓋房;若要一輩子不得安,娶姨太太。”請客只有一天不得安,為害不算太大,所以人人都覺得不妨偶一為之。
所謂請客,是指自己家里邀集朋友便餐小酌,至于在酒樓飯店“鋪宴席,陳尊俎”,呼朋引類,飛觴醉月,享用的是金樽清酒,玉盤珍羞,最后一哄而散,由經手人員造帳報銷,那種宴會只能算是一種病狂或是罪孽,不提也罷。
婦主中饋,所以要請客必須先歸而謀諸婦。這一謀,有分教,非十天半月不能獲致結論,因為問題牽涉太廣,不能一言而決。
首先要考慮的是請什么人。主客當然早已內定,陪客的甄選大費酌量。眼睛生在眉毛上邊的宦場中人,吃不飽餓不死的教書匠,一身銅臭的大腹賈,小頭銳面的浮華少年……若是聚在一個桌上吃飯,便有些像是雞兔同籠,非常勉強。把素未謀面的人拘在一起,要他們有說有笑,同時食物都能順利的從咽門下去,也未免強人所難。主人從中調處,殷勤了這一位,怠慢了那一位,想找一些大家都有興趣的話題亦非易事。所以客人需要分類,不能魚龍混雜。客的數目視設備而定,若是能把所有該請的客人一網打盡,自然是經濟算盤,但是算盤亦不可打得太精。再大的圓桌面也不過能坐十三四個體態中型的人。說來奇怪,客人單身者少,大概都有寶眷,一請就是一對,一桌只好當半桌用。有人請客發寬箋帖,心想總有幾位心領謝謝,萬想不到人人惠然肯來,而且還有一位特別要好帶來一個七八歲的小寶寶!主人慌忙添座,客人謙讓“孩子坐我腿上!”大家擠擠攘攘,其中還不乏中年發福之士,把圓桌圍得密不透風,上菜需飛越人頭,斟酒要從耳邊下注,前排客滿,主人在二排敬陪。
擬菜單也不簡單。任何家庭都有它的招牌菜,可惜很少人肯用其所長,大概是以平素見過的飯館酒席的局面作為藍圖。家里有廚師廚娘,自然一聲吩咐,不再勞心,否則主婦勢必親自下廚操動刀俎。主人多半是擅長理論,真讓他切蔥剝蒜都未必能夠勝任。所以擬定菜單,需要自知之明,臨時“鉆鍋”翻看食譜未必有濟于事。四冷葷,四熱炒,四壓桌,外加兩道點心,似乎是無可再減,大魚大肉,水陸雜陳,若不能使客人連串的打飽嗝,不能算是盡興。菜單擬定的原則是把客人一個個的填的嘴角冒油。而客人所希冀的也往往是一場牙祭。有人以水餃宴客,餡子是豬肉菠菜,客人咬了一口,大叫:“喲,里面怎么凈是青菜!”一般人還是欣賞肥肉厚酒,管它是不是爛腸之食!
宴客的吉日近了,主婦忙著上菜市,挑挑撿撿,撿撿挑挑,又要物美又要價廉,裝滿兩個籃子,半途休息好幾次才能氣喘汗流的回到家。泡的,洗的,剝的,切的.,鬧哄一兩天,然后丑媳婦怕見公婆也不行,吉日到了。客人早已折簡相邀,難道還會不肯枉駕?不,守時不是我們的傳統。準時到達,豈不像是“頭如穹廬咽細如針”的餓鬼?要讓主人干著急,等他一催請再催請,然后徐徐命駕,跚跚來遲,這才像是大家風范。當然朋友也有特別性急而提早蒞臨的,那也使得主人措手不及慌成一團。客人的性格不一樣,有人進門就選一個比較最好的座位,兩腳高架案上,真是賓至如歸;也有人寒喧兩句就一頭扎進廚房,聲稱要給主婦幫忙,系著圍裙伸著兩手的主婦連忙謙謝不迭。等到客人到齊,無不饑腸轆轆。
落座之前還少不了你推我讓的一幕。主人指定坐位,時常無效,除非事先擺好名牌,而且寫上官銜,分層排列,秩序井然。敬酒按說是主人的責任,但是也時常有熱心人士代為執壺,而且見杯即斟,每斟必滿。不知是什么時候什么人興出來的陋習,幾乎每個客人都會雙手舉杯齊眉,對著在座的每一位客人敬酒,一瞬間敬完一圈,但見杯起杯落,如“兔爺兒搗碓”。不喝酒的也要把汽水杯子高高舉起,虛應故事,喝酒的也多半是獰眉皺眼的抿那么一小口。一大盤熱糊糊的東西端上來了,像翅羹,又像漿糊,一人一勺子,盤底花紋隱約可見,上面撒著的一層芫荽不知被哪一位像芟除毒草似的撥到了盤下,又不知被哪一位從盤下夾到嘴里吃了。還有人堅持海味非蘸醋不可,高呼要醋,等到一碟“忌諱”送上臺面,海味早已不見了。菜是一道道的上,上一道客人喊一次“太豐富,太豐富”,然后埋頭大嚼,不敢后人。主人照例謙稱:“不成敬意,家常便飯。”心直口快的客人就許提出疑問:“這樣的家常便飯,怕不要吃窮了?”主人也只好卟哧一笑而罷。將近尾聲的時候,大概總有一位要先走一步,因為還有好幾處應酬。這時主婦踱了進來,紅頭漲臉,額角上還有幾顆沒揩干凈的汗珠,客人舉起空杯向她表示慰勞之意,她坐下胡亂吃一些殘羹剩灸。
席終,香茗水果伺候,客人靠在椅子上剔牙,這時節應該是客去主人安了。但是不,大家雅興不淺,談鋒尚健,飯后磕牙,海闊天空,誰也不愿首先言辭,致敗
人意。最后大概是主人打了一個哈欠而忘了掩口,這才有人提議散會。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奈何奈何?不要以為席終人散,立即功德園滿,地上有無數的瓜子皮,紙煙灰,桌上杯盤狼籍,廚房里有堆成山的盤杯鍋勺,等著你辦理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