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韓波《閃電》抒情散文鑒賞

作者： 〔法國〕韓波

【原文】：

人類的勞動!這是一道爆發的閃電，時常在照亮我的地獄。

“天下沒有白費的事；前進呀，向科學!”現代的傳教士叫喊著。這是說，號召每一個人。但是，惡人和懶漢的尸體摔倒在別人心上……啊!快，快點，在那邊，走過了黑夜，就可以得到永恒的、未來的報償……我們應該失掉它嗎?……

——我能怎么辦呢?我知道什么是勞動，而科學則太慢了。讓傳教士去奔跑吧，讓閃電去震響吧……我看得很清楚。這是太簡單了，太狂熱了；讓他們從我身邊過去吧。我有我的工作。我將象許多人那樣，以把它擱在一旁為自傲。

我的生命已經消竭了!來!讓我們做游手好閑的懶漢吧，啊，可憐的人!我們將生活于夢想著離奇古怪的愛情和幻異的宇宙，生活于對那些世界的幽靈的控訴和爭吵：走江湖的賣藝人、乞丐、藝術家、強盜、——教士!在我的病院床上，薰香的味道已如此強烈地回到我這里來，我神圣的香氣的守護者，悔罪者，殉道者……

在那里，我認出了我幼小時代的骯臟的教育，什么東西?……去走走我的二十年吧，如果別人走了他們的二十年……

不!不!現在我對死反叛了!對我的驕傲來說，勞動似乎太輕微了：我對世界的叛逆也許只是一個短期的苦惱，到了最后一刻，我就會進擊，向左，向右。

于是——啊!——親愛的，可憐的靈魂，我們還會失掉永生嗎!

(施蟄存譯)

【作者簡介】：

韓波(Arthur Rimbaud，1854——1891) 法國象征派詩人與散文家。十七歲時曾參加巴黎公社革命，寫出了《巴黎戰歌》、《巴黎人口激增》等詩。巴黎公社失敗后他主張藝術脫離現實，投身于夢幻的世界。后來絕筆改行做商人，飄泊于非洲。主要詩作收在《醉舟》、《田神的腦袋》、《彩畫集》中，散文集有《靈光集》、《地獄里的一季》等。《閃電》選自后者。

【鑒賞】：

象征主義的作者善于在表面晦澀朦朧的語言文學下包蘊深邃的哲理與振蕩的激情，《閃電》便是這樣一篇散文。在對自己思想和靈魂的深刻剖析中喊出了不甘沉淪和迷醉、對罪惡的世界勇敢進擊的心聲。

作者的心境是矛盾的：一方面他認識到“勞動”與“科學”是前進的目標，另一方面又不屑于加入到斗爭的隊伍中而投身于夢幻世界的追尋，從中又看到了曾經經歷過的骯臟的世界，他那叛逆的個性沒有使他完全絕望，而是高傲地喊出：“我對死反叛了!”“我就會進擊，向左，向右。”從此得到靈魂的永生。

《閃電》是一個內心充滿矛盾的青年心靈中的“閃電”，盡管他也有冷傲清高，也有迷醉彷徨，但他畢竟沒有絕望，內心深處始終奔流著不息的生命激情，激勵著他對罪惡的世界進行不斷的斗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