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勃《越州秋日宴山亭序》原文,注釋,譯文,賞析
王勃:越州秋日宴山亭序
王勃
昔王子敬,瑯琊之名士,常懷習氏之園;阮嗣宗,陳留之俊人,直至山陽之坐。豈非琴樽遠契,必兆聯于佳辰;風月高情,每留連于勝地。是以東山可望,林泉生謝客之文;南國多才,江山助屈平之氣。況乎揚子云之故地,巖壑依然;宓子賤之芳猷,弦歌在屬。紅蘭翠菊,俯映砂亭;黛柏蒼松,深環玉砌。參差夕樹,煙侵桔柚之園;的歷秋荷,月照芙蓉之水。既而星回漢轉,露下風高,銀燭摛華,瑤觴抒興。一時仙馭,方深擯俗之懷;五際飛文,時動緣情之作。人分一字,四韻成篇。
王勃這篇詩序,是他前往交趾省父,途經越州時寫的,時在上元二年(675)。
此序大意是說,古代名士都愛作山林園池之游,飲宴聚會,雅興極濃。而江山林泉往往助人文思,發人詩情。我等蒞臨勝地,飛觴山亭而覽佳景,自然有抒興之作。由于文章用典較多,其意須體味方知。但中間寫山亭周遭景物,卻色彩明朗、層次清晰,易道易曉。
文中寫古代名士向往山林園池,樂于聚飲賞景,舉了兩個人物為例。一是王子敬,就是激賞山陰“山川自相映發,使人應接不暇”的王獻之。他曾徑往顧氏名園指點評論,旁若無人。文中“懷習氏之園”的本事應是晉人山簡的故事。簡守荊州,每臨習家園池,未嘗不大醉而還。王勃是將兩件事合為一件事,使人對王獻之的賞愛園池有更豐美的聯想。二是阮嗣宗,即阮籍。籍與嵇康同為竹林賢士,康居山陽二十年,籍與其過往甚密,故文中言其“直至山陽之坐”。作者說王子敬、阮嗣宗這種意興、舉動乃是“琴樽(指文士宴集)遠契,必兆眹于佳辰;風月高情,每留連于圣地”,實亦暗言作者與眾人秋宴山亭情趣之高雅。下寫“東山可望,林泉生謝客之文;南國多才,江山助屈平之氣”,也是用謝靈運愛作山澤之游而有清新精雅之山水詩,屈原以瑰瑋之詞寫離憂之慨,亦得江山之助,來隱言作者與宴游者飽覽山亭周遭之景自當文思煥發。承此而來,即寫越州勝地之勝和眾人睹勝景而詩興興,使文章漸次落到詩序本意上來。
文中寫越州勝地之勝,分兩方面寫,一是寫越州山水之美所蘊含的文化積累之深,和越州地方政治的清明。前者用“揚子云(雄)之故地,巖壑依然”來形容,后者用“宓子賤之芳猷,弦歌在屬”來作比喻,兩者都有稱美地方長官的意思。二是寫山亭之景的實地風貌。用語不多,但寫出了一天不同時刻的景象。“紅蘭翠菊,俯映砂亭;黛柏蒼松,深環玉砌”是白日所見山亭及亭周之景,“參差夕樹,煙侵桔柚之園”是傍晚亭下之景,“的歷秋荷,月照芙蓉之水”是月中亭下之景,“星回漢轉,露下風高”則是夜深亭外之景。通過展現不同時刻的景象來寫同一景觀的景物,使所寫之景不單一、不呆滯,不失為一種寫景的好方法。尤為難得的是,作者每寫一特定時刻的景象,都象在描繪一幅畫,能撩人想象,使人讀之有味。
此序不但寫景如畫,寫人物意興之濃,也顯得氣勢豪邁。所謂“一時仙馭,方深擯俗之懷;五際飛文,時動緣情之作”。顯然,與宴者詩興大發與他們對山亭秋景的無限賞愛有關,從這個角度看,作者力寫人物意興之濃,也對越州山亭景物之美具有襯托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