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建春《椰樹》散文鑒賞

漫步在海南島任何一個海濱，你都會看見一片片茂密繁盛的椰樹，她那亭亭玉立的風姿，綽約婆娑的身影，還有那與之相映的陽光、藍天、白云、大海、沙灘，像一道道靚麗的風景，成為海南最具特色的景觀。但誰也沒有注意發現，整個椰樹上的椰子是面朝大海生長的，椰子掉下來就隨著海水飄向遠方，把海南的文化也帶走了，所以有人又說這是“椰子漂流文化”。

據考證，椰子的老家在炎熱的馬來群島，那里終年炎熱難耐。馬來群島是世界上面積最大的群島。除了本地人馬來人以外，還有許多海外華僑，所以在中國又稱為“南洋群島”。

不知道是那一年，也許是幾千年以前，馬來群島的椰子從樹身上掉下來，隨著海水飄呀飄，最后飄到了海南，椰殼脫落，種子與海岸融在一起，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沐日月光華，吸天地靈氣，漸漸長成參天大樹，形成了今天一片片壯觀的椰樹林。

海南因有椰樹而美麗動人，不可想象，沒有椰樹的海南會是什么模樣。

我在文昌的住家后面有一片茂密的椰樹林，一株株椰樹在土地上自由的生長，有的枝干高聳云天，巍然挺立;有的椰子冠蓋如云，葳蕤成林。

這是一片圣潔的伊甸園，一片天然的氧吧，一片休閑的養生的絕佳椰林。

我常常在飯后漫步到那里去享受椰林的風韻。幾戶農家小院掩映在椰樹林里，院子里人影寥落，但雞鳴狗叫，卻也生機盎然。路過一院子，見一位大娘在門前的水井旁打水，井水清澈透亮。

“你們這里沒有自來水嗎，還在用井水？”我好奇的問大娘。

“早就有自來水了。打井水主要用來洗衣服和淘菜用。”大娘邊說便把打上來的井水倒在一盆衣服里。

“汪、汪……”幾聲狗吠聲把我們嚇了一跳。兩只灰狗從院子里突然竄了出來，對著我們一陣狂吠，也把剛路過的幾個游客嚇回去了。我們只好避開院子，從另一條道迂回前行。

古有“小橋流水人家”，今有“椰風海韻人家” ，天人合一，其樂融融，。

我每次散步大約一個小時左右，從東邊的油庫小路進去，從西邊的優樂超市出來，沿途都是綠色的片片椰林，宛然在椰海里游泳，恣意盎然，余興未盡。

周末的一個傍晚，我照例散步回家，海南的朋友早已在家等候，晚上便要品嘗他親手做的椰兒粑。他用柴刀劈開早已準備好的一個老椰子，取出里面的椰肉，椰肉很老，不像新鮮的椰子很嫩，一捏就掉。但做椰兒粑又必須用老椰肉。他用一把特制的金屬耙耙，在椰肉上耙出一條條雪白的椰絲來。然后再將早已備好的各種餡料炒花生米、芝麻仁、冬瓜條、砂糖和椰子絲一起包進糯米團里，壓成鵝蛋形狀，裝入用椰子葉編成的封底套子中，之后將椰兒粑用手按平至與套子相平，放入蒸籠旺火蒸。

“哎呦，好香的椰兒味。”鄰居曉亮聞著椰子香走進來，嚷嚷道，“是椰兒粑吧，品嘗品嘗。”

滿滿一屋人都盯著灶上冒著熱氣的蒸籠，當朋友打開已經蒸好的椰兒粑時，大家一起上前，“嘩，那香味，不擺了。”等稍冷后放進嘴里，真個是唇齒留香：滿嘴的椰絲香味繚繞不去。

每次走累了，我都會在小區旁邊的一個小攤上花6元錢買上一個新鮮椰子，業主用刀劈開椰殼，露出一塊白色的肉瓤，撬開一個口，放進一根吸管就可以喝椰子水了。它的汁水是特等的飲料，又渴又累時，加上海南的特有炎熱天氣，喝一杯新鮮的椰汁，嗨！那滋味可甭提多美了，甘甜甘甜的，還有解暑消乏的作用。至于椰子肉可以做椰子糖和一些精美的點心。椰根和椰葉可以做成藥。椰干主要加工成椰油。椰殼還可以制成根雕、樂器等工藝品。

一次在海口，海南文聯的朋友帶我到騎樓老街的一家椰子工藝店去觀賞椰子做成的根雕工藝品，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各類椰子殼工藝品種琳瑯滿目，美不勝收：人物、花卉、餐具、茶具、酒具、煙具、掛屏、吊燈、花盆 、瓶子、罐子、香皂盒 、筆筒、水杯、飛機、坦克模型等，其樣式新穎，畫面雅致，造型古樸，美觀實用，具有獨特的藝術風格和濃厚的海南色彩。

我拿起一個用五只椰殼雕制成的小酒杯， 只見圖案中的梅花鹿天真活潑， 奔跑跳躍，極具童心。我不由想起唐代詩人陸龜蒙的詩句，便喃喃吟誦道：“酒滿椰杯消毒霧，風隨蕉扇下龍船”。店主一聽我朗誦，便蠻有興致的和我聊起來：“椰殼制成的酒杯在唐代就很流行了。《瓊州府志》中也有記載：‘椰子內有堅殼，大者可為碗，小者可為杯，并以白色為貴，注酒遇毒輒沸起。唐代李衛公征蠻時，常配一椰杯帶于懷中。’”說著，他拿起一頂椰子帽：“宋代時，大詩人蘇軾來海南島后曾經作詩《椰子冠》：‘更著短檐高屋帽，東坡何事不違時’。北宋著名文學家黃庭堅，在貶居廣西宜州時，也曾寫詩吟詠椰子：‘有核如匏可雕琢，道裝宜作玉人冠。’都說把椰子殼雕刻成椰子冠，當做帽子來戴。這也算是海南古代時期椰雕工藝品的一個縮影吧！”他侃侃而言，言語間充滿了自豪感。

在他面前，我這個椰雕門外漢真有點班門弄斧了。他卻赧然一笑，“我小時候看見我爸爸把椰子殼做成碗筷、茶杯、筆筒和水杯等，為家里節約了不少錢，而且，很耐看實用。我就喜歡上了，也學做椰雕。后來，還自修了繪畫、音樂，讀了很多有關海南的歷史書籍，現在又開起了小店。希望能把椰雕作為海南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傳得更久遠。”他說著，又忙著去接待下一位客人了。

小小的椰雕，沒想到竟有一千一百多年的發展歷史了，當年海南的官員把它作為“天南貢品”進貢朝廷。其實，椰子最早追溯應該是在西漢就有了，司馬相如所作的《上林賦》有“留落胥邪，仁頻并閭”的語句，其中的“留落”“胥邪”“仁頻”“并閭”分別指石榴樹、椰子樹、檳榔樹和棕櫚樹。這證實西漢就已經將椰子移植到了黃河流域的上林苑，距今已有兩千多年的歷史。“渾身是寶”的椰樹就這樣歷經兩千多年風雨洗禮，一步步進入國人生活，融入國人血脈，并成為海南島熱帶風情的代表性植物，也是海南島椰子文化的象征。

椰樹樹干筆挺，直直地向著藍天白云，卻從不好高騖遠;她巨大的羽毛狀葉片從樹梢伸展開來，并撐起一片傘型綠冠，卻從不彈冠相慶;她在葉蒂上面結著一串串圓圓的果子，緊緊簇擁在椰樹的周圍，卻從不居功至偉。更令我嘆為觀止、肅然起敬的是一次強烈的臺風襲擊，她所表現出來的英雄和不凡，使我看到了另一個偉岸挺拔的椰子樹。

2014年7月18日，超強臺風“威馬遜”襲擊了文昌鋪前鎮，颶風所到之處一片狼藉，全村的房子已夷為平地，全村的樹葉幾乎所剩無幾，唯獨那一株株椰子樹卻像剛毅的守島戰士一樣，在肅殺的被颶風浩劫的村莊前列隊成排、巍然挺立。暖暖的陽光出來了，傾灑在椰樹上，椰子在艷陽中隨風搖曳。那一刻，我看到了海南人民乃至中華民族剛毅、勤勉、奉獻、不屈不撓的民族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