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利〕加·米斯特拉爾《玫瑰樹根》抒情散文鑒賞

作者： 〔智利〕加·米斯特拉爾

【原文】：

地下同地上一樣，有生命，有一群懂得愛和憎的生物。

那里有黢黑的的蠕蟲，黑色繩索似的植物根，顫動的亞麻纖維似的地下水的細流。

據說還有別的：身材比晚香玉高不了多少的土地神，滿臉胡子，彎腰曲背。

有一天，細流遇到玫瑰樹根，說了下面的一番話：

“樹根鄰居，象你這么丑的，我還從沒見過呢。誰見了你都會說，準是一頭猴子把它的長尾巴插在地里，扔下不管，徑自走了。看來你想模仿蚯蚓，但是沒有學會它優美圓潤的動作，只學會了喝我的藍色汁液。我一碰上你，就被你喝掉一半。丑八怪，你說，你這是干什么?”

卑賤的樹根說：

“不錯，細流兄弟，在你眼里我當然沒有模樣。長期和泥土接觸，使我渾身灰褐；過度勞累，使我變了形，正如變形的工人胳臂一樣。我也是工人，我替我身體見到陽光的延伸部分干活。我從你那里吸取了汁液，就是輸送給她的，讓她新鮮嬌艷；你離開以后，我就到遠處去尋覓維持生命的汁液。細流兄弟，總有一天，你會到太陽照耀的地方。那時候，你去看看我在日光下的部分是多么美麗。”

細流并不相信，但是出于謹慎，沒有作聲，暗忖道，等著瞧吧。

當他顫動的身軀逐漸長大，到了亮光下時，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尋找樹根所說的延伸部分。

天啊!他看到了什么呀。

到處是一派明媚的春光，樹根扎下去的地方，一株玫瑰把土地裝點得分外美麗。

沉甸甸的花朵掛在枝條上，在空氣中散發著甜香和一種幽秘的魅力。

成渠的流水沉思地流過鮮花盛開的草地：

“天哪!想不到丑陋的樹根竟然延伸出美麗!……”

(雷恰 譯)

【鑒賞】：

確切地說，這篇散文更象一篇哲理散文，然而那種深邃幽遠的哲理都深深地隱藏在濃郁緩和的抒情筆調之下，所以并不顯得深奧艱澀。作者以女性特有的情懷和感觸，再加上富有智慧的洞察力，細膩而準確地把握住生活中的某些哲理，將之賦予形象化的描寫中，顯得生動有趣而不失深刻。

樹根雖然外表丑陋，但它深深地埋在地下，汲取著養料，在地面上開成了沉甸甸的花朵，呈現著無與倫比的美麗。樹根不丑，它煥發著一種內在的、素樸的美。作者將細流、樹根都進行了人格化的描寫，通過它們的對話體現樹根謙虛、寬容、無私的美德，又通過細流的所見所思說明樹根的延伸部分——玫瑰樹的美麗，具有很強的說服力。

作者對樹根的欣賞、贊美的態度從字里行間流露出來，懷著一種欣喜、驚奇與沉思，從中提煉出生活的哲理：美不只在外表，而是更深地蘊涵在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