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道德經·第五十六章·玄同》翻譯與解讀
《老子道德經·第五十六章 玄同》翻譯與解讀
智者不言,言者不智01。塞其兌,閉其門02,挫其銳03,解其紛04,和其光05,同其塵06,是謂玄同07。故不可得而親,不可得而疏;不可得而利,不可得而害;不可得而貴,不可得而賤08。故為天下貴09。
今 譯
智者不言說,言說不是智者。塞住封閉嗜欲的孔竅與門戶,挫磨去銳利而不露鋒芒,解除紛爭而不紊亂,含斂光暉而不炫耀,混同人間與世俗,這就達到與世玄妙齊同的境界。
我與世玄同,人不能親疏、利害、貴賤于我,所以天下人都認為我最可貴。
評 議
本章主旨,是講與世無爭的人生修養問題。老子認為人的修養功夫,就在于能夠達到與世玄同的境界。所以,我將本章命題為“玄同”。怎樣才能達到與世玄同的境界呢?老子認為,要經過這樣的兩個途徑:一是“塞其兌,閉其門,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二是世人不能親疏、利害、貴賤于我。老子認為能達到此等與世玄同的人生境界,天下人就會認為我最可貴。
老子認為,智者雖然能達到與世玄同的境界,但他是不能言說的,如果言說,就不是智者。這就是《老子》第二章說圣人“行不言之教”的玄妙之處。
陳鼓應先生說“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四句,重見于第四章,疑“是此處錯簡重出”(《老子注譯及評介》),而馬敘倫則認為:“挫銳解紛和光同塵,正說‘玄同’之義,不得無此四句。”(《老子校詁》)馬敘倫的看法是正確的。戰國楚簡《老子》本章非常完整,有此四句,可證此四句并非第四章錯簡所致。《老子》書中的重復句,是否為錯簡所致,應根據本章的實際內容,占有充分證據,予以考辨,方能定奪。
注釋
01 智者不言,言者不智:楚簡本為“智者弗言,言者弗智”。諸本為“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弗”與“不”通用。“智者”,謂有智慧的人,是指道家圣人。作“智者不言,言者不智”較作“知者不言,言者不知”比較明確。兩句:意謂道家圣人不言說什么,言說什么就不是道家圣人。按:古代治老諸家訓釋開頭兩句,大多認為道不可言,言者而不知道也。諸如:蘇轍曰:“道非言說,亦不離言說,然能知者未必言,能言者未必知。”
林希逸曰:“知者不言,言者不知,謂道不可容言也。”
奚侗曰:“《莊子· 知北游》篇:‘道不可言,言而非也。’惟不可言,故‘知者不言,言者不知’。”
河上公、王弼的詮釋與眾不同:
河上公曰:“知者貴行不貴言。駟不及舌,多言多患。”
王弼釋“不言”曰:“因自然也。”釋“言者”曰:“造事端也。”
02 兌:口也,指嗜欲之孔竅。 門:門戶,指嗜欲之門戶。兩句:謂塞住、封閉嗜欲的孔竅與門戶。
03 挫其銳:謂挫磨去銳利,使之不露鋒芒。
04 解其紛:謂解除紛亂,使之有條不紊。
05 和其光:謂含斂光暉,使之不炫耀。
06 同其塵:混同世俗與塵跡。
07 玄同:《說文解字》曰:“玄,幽遠也。”
林希逸曰:“此所謂至玄至妙,同然而然之理也。”
吳澄曰:“與世齊同,妙不可測,故曰‘玄同’。”按吳澄說此等與世“玄同”境界,即是圣人“處世應物”之舉。
08 “故不可得而親”六句:吳澄曰:“我既‘玄同’,則人不能親疏、利害、貴賤我矣。”
09 “故為”句:吳澄曰:“凡此六者,人所不能,己獨能之,故為天下之最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