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識·那時我們都那么年輕

胡識·那時我們都那么年輕

胡識

我讀高中時為了在平安夜送一個蘋果給暗戀已久的她，真是在桌洞里作著垂死掙扎，我把盒子里的蘋果沒完沒了地拿出來又放進去。

高三那年，我坐在教室的角落里，是一個不起眼的男生，班主任對我從來都是不聞不問。她坐在前排，是一個品學兼優的女孩，每次考試都能拿全校第二名。而那時似乎所有的同學包括老師都熱衷于拿有戀愛傾向的人開涮，如果有男生在“情人節”那天給女孩子送禮物了，當天就會遭到同學們的取笑，隔天班主任便會把兩個人請到辦公室喝茶。每每想到班主任說教時，他的唾沫星子會肆意橫飛，我都會心有余悸。但當我又想起這已經是我和她還能在一起讀書的最后一年，我不禁又鼓足了勇氣。

晚自習放學后，我在路上尾隨她，我的心臟都快跳出肋間隙跳到喉嚨口。我不停地給自己打氣，對自己說，等她走到那家水果店后再沖向前把蘋果送給她吧。可就在我準備拔腿奔跑的那一刻，我看見有很多個高高帥帥的男孩站在她的對面，他們都送她蘋果，她笑得那么明媚如昨。

昨天，班主任說她的期中考試的總成績比阿寬多出一分，拿了全校第一。她站在講臺上發言，我坐在下面呆呆地看了好久，她身穿一件紫紅色的毛衣，扎著馬尾辮，兩顆水靈靈的眼珠子來回地在她的眼眶里滾動，我把她的一笑一顰都記在了心里。我想等到第二天平安夜送她蘋果時，對她說：“阿離，你昨天穿的那件紫紅色的毛衣真像這盒子里的蘋果耶，我好喜歡。”

但我最終還是沒有把蘋果送給她。不知道過了多久，便一個人拎著盒子又默默地回到寢室。室友們看了看我，然后問：“阿識，你臭小子收到女孩子的蘋果了？”我晃了晃盒子，連聲說：“是啊，是啊！”

又頓了頓，“這是她，她送給我的……”可還沒等我把話說完，站在一旁的阿寬卻從我的手上搶過盒子，將它拆開，掏出蘋果就狠狠地在上面咬了一大口。我瞥了阿寬一眼，簡直氣得暴跳如雷，二話沒說便給了他一拳。結果，我倆廝打起來。

這是存在我記憶里最深的一次平安夜，揮之不去。因為在后來的一次高中同學聚會，我聽阿寬說，她從他們手上接過的那些蘋果都是他們托她送給她的閨蜜，而那個平安夜，其實她在等我送她蘋果。阿寬現在是她的男朋友，他一直替她保守她也喜歡我的這個秘密。

我羨慕那時我們都那么年輕，可以為了得不到或是送不出一個心儀已久的蘋果而偷偷地蹲在水果店的門外不敢輕易進去。那是一種令我在成長的角落里哭了整整兩個小時的情緒。讓我在后來得以明白：那時喜歡一個人就好像一只暗黑色的毛毛蟲喜歡夜空中發著光的螢火蟲，追逐那一丟丟光，只是單純的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