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學經典作品選讀》國學經典解讀
佛學經典作品選讀
一、《四十二章經》選讀
【原文】
善惡并明章
佛言:“眾生以十事為善,亦以十事為惡。何等為十?身三、口四、意三。身三者:殺、盜、淫。口四者:兩舌[1]、惡口、妄言、綺語[2]。意三者:嫉、恚[3]、癡。如是十事,不順圣道,名‘十惡行’。是惡若止,名‘十善行’耳。”
喜施獲福章
佛言:“睹人施道[4],助之歡喜,得福甚大。”
沙門問曰:“此福盡乎?”
佛言:“譬如一炬之火,數千百人,各以炬來分取,熟食除冥[5],此炬如故。福亦如之。”
假真并觀章
佛言:“觀天地,念非常[6];觀世界,念非常;觀靈覺[7],即菩提。如是知識,得道疾矣!”
名聲喪本章
佛言:“人隨情欲,求于聲名[8];聲名顯著,身已故矣。貪世常名,而不學道,枉功勞形。譬如燒香,雖人聞香,香之盡矣;危身之火,而在其后。”
財色招苦章
佛言:“財色于人,人之不舍;譬如刀刃有蜜,不足一餐之美。小兒舔之,則有割舌之患。”
無著得道章
佛言:“夫為道者,猶木在水,尋流而行。不觸兩岸,不為人取,不為鬼神所遮,不為洄流所住,亦不腐敗;吾保此木,決定入海。學道之人,不為情欲所惑,不為眾邪所嬈,精進無為;吾保此人,必得道矣!”
處中得道章
沙門夜誦迦葉佛[9]遺教經[10],其聲悲緊,思悔欲退。佛問之曰:“汝昔在家,曾為何業(yè)?”對曰:“愛彈琴。”佛言:“弦緩如何?”對曰:“不鳴矣。”“弦急如何?”對曰:“聲絕矣。”“急緩得中如何?”對曰:“諸音普矣。”佛言:“沙門學道亦然,心若調適,道可得矣。于道若暴,暴即身疲;其身若疲,意即生惱;意若生惱,行即退矣;其行既退,罪必加矣。但清凈安樂,道不失矣!”
生即有滅章
佛問沙門:“人命在幾間[11]?”
對曰:“數日間。”
佛言:“子未知道!”
復問一沙門:“人命在幾間?”
對曰:“飯食間。”
佛言:“子未知道!”
復問一沙門:“人命在幾間?”
對曰:“呼吸間。”
佛言:“善哉,子知道矣!”
【注釋】
[1]兩舌:即于兩者間搬弄是非、挑撥離間,破壞彼此之和合。[2]綺語:指一切染心所發(fā),或時機不對之不恰當言詞。[3]恚:暴戾殘忍,懷恨結怒。[4]施道:即布施,佛教六度之一。[5]熟食:用作譬喻,譬如證果。除冥:除去業(yè)障、報障、煩惱障這三障的迷惑。[6]非常:即無常,謂一切有為法生滅遷流而不常住。[7]靈覺:觀心即佛,觀現(xiàn)前一念靈覺之性,即離我、法二執(zhí)。[8]聲名:指貪求聲名之欲。[9]迦葉佛:佛教將釋尊及其過去的六佛并稱為過去七佛,迦葉佛是過去七佛中的第六佛,傳說是釋迦牟尼前世之師,曾預言釋迦必定能成佛。[10]遺教經:佛將入滅時留下的遺誡。[11]幾間:多長時間?
【導讀】
《四十二章經》又名《佛說四十二章經》,歷來被認為是從印度傳到中國的第一部佛教圣典,在中國佛教經典中具有十分特殊的意義。《四十二章經》攝佛說一切因果大義,是原始佛教的重要經典。近代不斷有學者探討《四十二章經》的年代問題。從體裁上看,這部經是一種經抄,經呂澂先生考證認為此經是從漢譯《法句經》中抄出,其抄出成書的年代當在漢惠帝末年(306)到漢成帝末年(342)之間。這部經于諸經中文辭最為約易,經中所傳不僅僅是小乘之法,實際上包括了大小乘一切教義,其中修身處世等方面的道理具有一定的現(xiàn)實意義。“四十二章經”是指本經分為四十二段,除經序外,其四十二章分別為:出家證果、斷欲絕求、割愛去貪、善惡并明、轉重令輕、忍惡無嗔、惡還本身、塵唾自污、返本會道、喜施獲福、施飯轉勝、舉難勸修、問道宿命、請問善大、請問力明、舍愛得道、明來暗謝、念等本空、假真并觀、推我本空、名聲喪本、財色招苦、妻子甚獄、色欲障道、欲火燒身、天魔嬈佛、無著得道、意馬莫縱、正觀敵色、欲火遠離、心寂欲除、我空怖滅、智明破魔、處中得道、詬諍明存、展轉獲勝、念戒近道、生即有滅、教誨無差、行道在心、直心出欲、達世如幻。
二、《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選讀
【原文】
《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玄奘譯
觀自在菩薩[1],行深般若波羅蜜多[2]時,照見五蘊[3]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4],色[5]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舍利子,是諸法[6]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7],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8]。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9]。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10],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即說咒曰:
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
【注釋】
[1]觀自在菩薩:即觀音菩薩,又譯作觀世音菩薩。[2]般若波羅蜜多:梵語音譯。般若即智慧,波羅蜜多意為度、到彼岸。[3]五蘊:人身心的總合,包括色、受、想、行、識。[4]舍利子:即《阿彌陀經》里所稱的“舍利弗”,他在佛弟子中被稱為智慧第一。[5]色:此指五蘊中的色蘊。以下“受、想、行、識”亦同。[6]諸法:即五蘊法,包括一切物質與精神。[7]菩提薩埵:即菩薩的全稱,意譯為“覺有情”,即能自覺覺他,自己能覺悟又能幫助其他眾生覺悟的眾生就是菩薩。[8]究竟涅槃:指大乘佛教不離開現(xiàn)實的人生,而能隨緣度化一切眾生的境界。[9]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梵文音譯,意為“無上正等正覺”。正覺即正確的覺悟;無上正等正覺就是悲智圓滿的如來果位。[10]無等等咒:意為無任何一種咒能與之相比。
【導讀】
《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簡稱《心經》,它概括了全部般若思想的“心要”或者說樞紐,故稱之為“心經”。佛教史上許多高僧大德皆終身奉《心經》為修持法門,唐代著名高僧玄奘對《心經》特別重視。《心經》在所有佛經中是文字最精簡,組織最嚴密,內容最豐富的一部經,是佛經中字數最少的一部經典著作,但含義最深、傳奇最多、影響最大。心指心臟,含有精要、心髓等意。據印順法師說此經本是《般若波羅蜜多經》(即《大般若經》)中的心要,在六百卷的《大般若經》中有《學觀品》,此品有與本經完全相同的文句,不過不是觀自在菩薩說的,而是佛直接向舍利子說的。此經應該是《大般若經》里的精要部分,古德為了易于受持,特地摘出來單行流通,所以名為《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一說印度佛教經典原文中并沒有此經,是玄奘大師為對600卷的《大般若經》作出的提要。歷來《心經》的譯本很多,自姚秦鳩摩羅什翻譯之后,一直到宋朝共譯過十一次,現(xiàn)在一般流通的是唐朝玄奘大師的譯本。
《心經》系將內容龐大之般若經濃縮,成為表現(xiàn)“般若皆空”精神之簡潔經典。全經舉出五蘊、三科、十二因緣、四諦等法以總述諸法皆空之理。大乘佛法的“空”并不等同于“無”、“沒有”,在大乘佛教中指的是“畢竟空”。具體來說是指已發(fā)菩提的菩薩雖然已知世間是無常、空幻的,但他們不忍心任由大眾貪著五蘊、沉淪于生死之苦,所以發(fā)愿度眾生。這些菩薩本身對于世間的五蘊已不執(zhí)著、不貪求,所以對世間也無需逃避,依然生生世世住世度人。這種“空”,是空去對自己身心的執(zhí)著,也空去了對一切現(xiàn)象的執(zhí)著,轉生出救濟眾生、無我無私的悲心與愿力。
三、《維摩詰經》選讀
【原文】
《維摩詰經》節(jié)選
鳩摩羅什譯
文殊師利問疾品
爾時,佛告文殊師利[1]:“汝行詣維摩詰問疾。”文殊師利白佛言:“世尊!彼上人者,難為酬對,深達實相[2],善說法要,辯才無滯,智慧無礙,一切菩薩,法式悉知,諸佛秘藏,無不得入,降伏眾魔,游戲神通,其慧方便,皆已得度。雖然,當承佛圣旨,詣彼問疾。”于是眾中諸菩薩大弟子,釋梵四天王,咸作是念:“今二大士,文殊師利、維摩詰共談,必說妙法。”即時八千菩薩,五百聲聞[3],百千天人,皆欲隨從。
于是文殊師利,與諸菩薩大弟子眾及諸天人恭敬圍繞,入毗耶離大城。爾時長者維摩詰心念:“今文殊師利,與大眾俱來。”即以神力,空其室內,除去所有,及諸侍者,唯置一床,以疾而臥。文殊師利既入其舍,見其室空,無諸所有,獨寢一床。時維摩詰言:“善來,文殊師利!不來相而來,不見相而見。”
文殊師利言:“如是。居士,若來已更不來,若去已更不去。所以者何?來者無所從來,去者無所至。所可見者,更不可見,且置是事。居士是疾,寧可忍不?療治有損,不至增乎?世尊殷勤,致問無量。居士是疾,何所因起?其生久如,當云何滅?”維摩詰言:“從癡有愛[4],則我病生。以一切眾生病,是故我病,若一切眾生病滅,則我病滅。所以者何?菩薩為眾生故入生死[5]。有生死則有病。若眾生得離病者,則菩薩無復病。譬如長者,唯有一子,其子得病,父母亦病,若子病愈,父母亦愈。菩薩如是,于諸眾生,愛之若子,眾生病,則菩薩病,眾生病愈,菩薩亦愈。又言,是疾何所因起?菩薩疾者,以大悲起。”
文殊師利言:“居士,此室何以空無侍者?”
維摩詰言:“諸佛國土,亦復皆空。”
又問:“以何為空?”
答曰:“以空空。”
又問:“空何用空?”
答曰:“以無分別空故空。”
又問:“空可分別耶?”
答曰:“今別亦空。”
又問:“空當于何求?”
答曰:“當于六十二見[6]中求。”
又問:“六十二見當于何求?”
答曰:“當于諸佛解脫中求。”
又問:“諸佛解脫當于何求?”
答曰:“當于一切眾生心行[7]中求。又仁者所問何無侍者?一切眾魔及諸外道,皆吾侍也。所以者何?眾魔者樂生死,菩薩于生死而不舍。外道者樂諸見,菩薩于諸見而不動。”
文殊師利言:“居士所疾,為何等相?”
維摩詰言:“我病無形不可見。”
又問:“此病身合耶?心合耶?”
答曰:“非身合,身相離故。亦非心合,心如幻故。”
又問:“地大、水大、火大、風大,于此四大,何大之病?”
答曰:“是病非地大,亦不離地大;水火風大,亦復如是。而眾生病從四大起,以其有病,是故我病。”
爾時文殊師利問維摩詰言:“菩薩應云何慰喻[8]有疾菩薩?”
維摩詰言:“說身無常,不說厭離于身;說身有苦,不說樂于涅槃;說身無我,而說教導眾生;說身空寂,不說畢竟寂滅;說悔先罪,而不說入于過去。以己之疾,憫于彼疾,當識宿世無數劫[9]苦,當念饒益一切眾生。憶所修福,念于凈命[10];勿生憂惱,常起精進;當作醫(yī)王,療治眾病。菩薩應如是慰喻有疾菩薩,令其歡喜。”
文殊師利言:“居士,有疾菩薩,云何調伏其心?”
維摩詰言:“有疾菩薩,應作是念:‘今我此病,皆從前世妄想顛倒諸煩惱生,無有實法,誰受病者?’所以者何?四大合故。假名為身,四大無主,身亦無我,又此病起,皆由著我。是故于我不應生著。既知病本,即除我想及眾生想,當起法想,應作是念:但以眾法合成此身,起唯法起,滅唯法滅,又此法者,各不相知,起時不言我起,滅時不言我滅。彼有疾菩薩,為滅法想,當作是念:此法想者,亦是顛倒,顛倒者,即是大患,我應離之。云何為離?離我我所[11]。云何離我我所?謂離二法[12]。云何離二法?謂不念內外諸法,行于平等。云何平等?謂我等涅槃等。所以者何?我及涅槃,此二皆空。以何為空?但以名字故空。如此二法,無決定性,得是平等,無有余病,唯有空病。空病亦空,是有疾菩薩,以無所受而受諸受[13],未具佛法,亦不滅受而取證也。設身有苦,念惡趣眾生,起大悲心,我既調伏,亦當調伏一切眾生,但除其病,而不除法,為斷病本而教導之。何謂病本?謂有攀緣[14],從有攀緣,則為病本。何所攀緣?謂之三界。云何斷攀緣?以無所得,若無所得,則無攀緣。何謂無所得?謂離二見。何謂二見?謂內見外見,是無所得。
“文殊師利!是為有疾菩薩調伏其心,為斷老病死苦,是菩薩菩提。若不如是,己所修治,為無慧利。譬如勝怨,乃可為勇,如是兼除老病死者,菩薩之謂也。彼有疾菩薩,應復作是念:如我此病,非真非有,眾生病亦非真非有。作是觀時,于諸眾生,若起愛見大悲,即應舍離。所以者何?菩薩斷除客塵煩惱[15]而起大悲。愛見悲者,則于生死有疲厭心,若能離此,無有疲厭,在[16]所生,不為愛見之所覆也。所生無縛[17],能為眾生說法解縛。如佛所說,若自有縛,能解彼縛,無有是處。若自無縛,能解彼縛,斯有是處。是故菩薩不應起縛。
“何謂縛?何謂解?貪著禪味,是菩薩縛。以方便生,是菩薩解。又無方便慧縛,有方便慧解。無慧方便縛,有慧方便解。何謂無方便慧縛?謂菩薩以愛見心,莊嚴佛土,成就眾生,于空無相無作法中,而自調伏,是名無方便慧縛。何謂有方便慧解?謂不以愛見心,莊嚴佛土,成就眾生,于空無相無作法中,以自調伏而不疲厭,是名有方便慧解。何謂無慧方便縛?謂菩薩住貪欲、瞋恚、邪見等諸煩惱,而殖眾德本,是名無慧方便縛。何謂有慧方便解?謂離諸貪欲、瞋恚、邪見等諸煩惱,而植眾德本,回向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是名有慧方便解。
“文殊師利!彼有疾菩薩,應如是觀諸法,又復觀身無常、苦、空、非我[18],是名為慧。雖身有疾,常在生死,饒益一切,而不厭倦,是名方便。又復觀身,身不離病,病不離身,是病是身,非新非故,是名為慧;設身有疾,而不永滅,是名方便。
“文殊師利!有疾菩薩,應如是調伏其心,不住其中,亦復不住不調伏心。所以者何?若住不調伏心,是愚人法,若住調伏心,是聲聞法,是故菩薩不當住于調伏不調伏心。離此二法,是菩薩行[19]。在于生死不為污行。住于涅槃不永滅度[20],是菩薩行。非凡夫行,非賢圣行,是菩薩行。非垢行,非凈行,是菩薩行。雖過魔行,而現(xiàn)降伏眾魔,是菩薩行。求一切智,無非時求,是菩薩行。雖觀諸法不生,而不入正位,是菩薩行。雖觀十二緣起,而入諸邪見,是菩薩行。雖攝一切眾生,而不愛著,是菩薩行。雖樂遠離,而不依身心盡,是菩薩行。雖行三界,而不壞法性,是菩薩行,雖行于空,而植眾德本,是菩薩行。雖行無相,而度眾生,是菩薩行。雖行無作,而現(xiàn)受身,是菩薩行。雖行無起,而起一切善行,是菩薩行。雖行六波羅密,而遍知眾生心、心數法[21],是菩薩行。雖行六通[22],而不盡漏[23],是菩薩行。雖行四無量心[24],而不貪著生于梵世,是菩薩行。雖行禪定解脫三昧,而不隨禪生,是菩薩行。雖行四念處[25],不畢竟永離身受心法,是菩薩行。雖行四正勤[26],而不舍身心精進,是菩薩行。雖行四如意足[27],而得自在神通,是菩薩行。雖行五根[28],而分別眾生諸根利鈍,是菩薩行。雖行五力[29],而樂求佛十力[30],是菩薩行。雖行七覺分[31],而分別佛之智慧,是菩薩行。雖行八正道[32],而樂行無量佛道,是菩薩行。雖行止觀[33]助道之法,而不畢竟墮于寂滅,是菩薩行。雖行諸法不生不滅,而以相好莊嚴其身,是菩薩行。雖現(xiàn)聲聞辟支佛威儀,而不舍佛法,是菩薩行。雖隨諸法究竟凈相,而隨所應為現(xiàn)其身,是菩薩行。雖觀諸佛國土永寂如空,而現(xiàn)種種清凈佛土,是菩薩行。雖得佛道轉于法輪、入于涅槃,而不舍于菩薩之道,是菩薩行。”
說是語時,文殊師利所將大眾,其中八千天子,皆發(fā)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
【注釋】
[1]文殊師利:菩薩名,又作“文殊”、“曼殊師利”、“妙吉祥”,在佛教中是智慧的象征。[2]實相:萬法實相之義,指稱萬有本體。[3]聲聞:指聽聞佛陀聲教而證悟之出家弟子。[4]從癡有愛:因為無明之癡所以產生了各種欲望。[5]入生死:進入生死輪回之道。[6]六十二見:指在釋迦牟尼時代,佛教以外的六十二種學說。[7]心行:心念。[8]慰喻:慰問,開導。[9]劫:意為極久遠的時節(jié)。古印度傳說世界經歷若干萬年毀滅一次,重新再開始,這樣一個周期叫做一“劫”。[10]凈命:以清凈之心為生命。[11]我:指自身。我所:指身外之物,執(zhí)之而為我所有。我我所:指執(zhí)著于自身及外物。[12]二法:指把一切法分為相對的兩種。[13]諸受:指對外界的接觸、感受,并由此而生惑造業(yè)。[14]攀緣:心動而于外著境取相。[15]客塵煩惱:心執(zhí)著于外境取相而生之煩惱。[16]在在:到處,處處,各個方面。[17]縛:束縛,羈絆。[18]無常、苦、空、非我:原始佛教的“四法印”,即“諸行無常,諸法無我,一切皆苦,涅槃寂靜(空)。”[19]菩薩行:指菩薩修行度己度人的行為與境界。[20]永滅度:永遠涅槃不入輪回的境界。[21]心、心數法:“心”即心王,“心數法”即心所法。心王是生命現(xiàn)象的主體,心所是相應于心王所起的心理活動和精神現(xiàn)象。[22]六通:指六種神通,分別為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神足通、漏盡通。[23]盡漏:“漏”即煩惱,盡漏指斷除一切煩惱。[24]四無量心:即慈、悲、喜、舍之心。[25]四念處:又作“四念住”,指集中心念于一處,防止雜念妄想生起以得解脫的四種修行方法,即身念住、受念住、心念住、法念住。[26]四正勤:指斷惡生善的四種修行方法,即為斷已生之惡而勤精進、為使未生之惡不生而勤精進、為使未生之善能生而勤精進、為使已生之善增長而勤精進。[27]四如意足:又作“四神足”,即四種禪定:欲如意足、精進如意足、念如意足、思惟如意足。[28]五根:五種感覺器官,即眼、耳、鼻、舌、身。[29]五力:指發(fā)生圣道的五種力,即信力、精進力、念力、定力、慧力。[30]指佛所具有的十種力。即處非處力、業(yè)力、定力、根力、欲力、性力、至處道力、宿命力、天眼力、漏盡力。[31]七覺分:又稱“七覺支”、“七等覺支”、“七遍覺支”、“七菩提分”等,即擇法覺支、精進覺支、喜覺支、除覺支、舍覺支、定覺支、念覺支。[32]八正道:佛弟子修行的八項內容,即正見、正思維、正語、正業(yè)、正命、正精進、正念、正定。[33]止觀:止即禪定,觀即智慧觀想。這是佛教的兩種最基本的修行方法。
【導讀】
《維摩詰經》全稱《維摩詰所說經》,亦名《維摩詰說不思議法門經》、《不可思議解脫經》、《佛說維摩詰經》、《說無垢稱經》等。維摩詰居士實有其人,經文以居士為佛經中的主要人物。他是居住在毗耶離城的一位在家大菩薩,相傳是金粟如來的化身,以居士的身份輔助佛教化眾生。佛教教團的建立依靠居士提供財政保障,居士在佛教僧團中的地位不斷提高。因而本經提出在家修行的果位可能比出家更高。
從結構上來看,《維摩詰經》共三卷十四品,本經可分為序分、正宗分和流通分三大部分。第一品序分記述法會之緣起;第二品至第十二品為正宗分,為一經之主體;末二品為流通分,盛贊受持弘傳本經之功德。
其思想主要闡揚大乘,批判小乘,其理論基礎是大乘空宗,提出煩惱即涅槃,入世即出世,提倡在家修行,把佛教大門向全世界敞開。《維摩詰經》的思想最具特色者有二:一是提倡“唯心凈土”,二是提出“不二法門”的思維方式。實際上,“唯心凈土”與“入世”思想之間有著一種內在的必然的聯(lián)系,因為既然“心凈則佛土凈”自然就不必遠離塵世去尋找凈土了。這種思想在中國佛教史上影響巨大,尤其是對那些中國化色彩較濃的佛教宗派,如天臺、華嚴,特別是禪宗,《維摩詰經》的影響更是深刻、直接和顯而易見的。與莊子相比,其精神境界有相通之處,在中國有一定的文化基礎,因而對中國文人影響也很大。另外,《維摩詰經》具有十分深厚的文學色彩,是在中國文學史上影響最大的佛經。
四、《壇經》選讀
【原文】
《壇經》(敦煌本)節(jié)選
法海集記
自序品
弘忍和尚問惠能曰“汝何方人,來此山禮拜吾?汝今向吾邊復求何物?”
惠能答曰:“弟子是嶺南人,新州百姓,今故遠來禮拜和尚。不求余物,唯求作佛。”
大師遂責惠能曰:“汝是嶺南人,又是獦獠[1],若為堪作佛!”
惠能答曰:“人即有南北,佛性即無南北;獦獠身與和尚不同,佛性有何差別?”
大師欲更共議,見左右在傍邊,大師更不言,遂發(fā)遣惠能,令隨眾作務。時有一行者遂著惠能于碓坊踏碓[2],八個余月。
五祖忽于一日喚門人盡來。門人集已,五祖曰:“吾向汝說,世人生死事大。汝等門人終日供養(yǎng),只求福田[3],不求出離生死苦海。汝等自性迷,福門何可求,汝等總且歸房自看,有智慧者自取本性般若[4]之智,各作一偈[5]呈吾。吾看汝偈,若悟大意者,付汝衣法,稟為六代。火急作!”
門人得處分,卻來各至自房,遞相謂言:“我等不須呈心用意作偈,將呈和尚,神秀上座是教授師[6],秀上座得法后自可依止。請不用作。”諸人息心,盡不敢呈偈。
大師堂前有三間房廊,于此廊下供養(yǎng),欲畫《楞伽變》[7],并畫五祖大師傳授衣法,流行后代為記。畫人盧珍看壁了,明日下手。
上座神秀思惟:“諸人不呈心偈,緣我為教授師。我若不呈心偈,五祖如何得見我心中見解深淺?我將心偈上五祖,呈意即善,求法覓祖不善,卻同凡心奪其圣位。若不呈心,終不得法。”良久思惟:“甚難!甚難”夜至三更,不令人見,遂向南廊下中間壁上題作呈心偈,欲求衣法:“若五祖見偈,言此偈語,若訪覓我,我見和尚,即云是秀作;五祖見偈言不堪,自是我迷,宿業(yè)障[8]重,不合得法。圣意難測,我心自息。”
秀上座三更于南廊下中間壁上秉燭題作偈,人盡不知。偈曰:
“身是菩提樹[9],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神秀上座題此偈畢,卻歸房臥,并無人見。
五祖平旦遂喚盧供奉來南廊下畫《楞伽變》,五祖忽見此偈,讀訖,乃謂供奉曰:“弘忍與供奉錢三十千,深勞遠來,不畫變相也。《金剛經》云: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不如留此偈,令迷人誦。依此修行,不墮三道。依法修行,有大利益。”
大師遂喚門人盡來,焚香偈前,眾人見已,皆生敬心。
“汝等盡誦此偈者方得見性。依此修行,即不墮落。”門人盡誦,皆生敬心,喚言“善哉”。
五祖遂喚秀上座于堂內,問:“是汝作偈否?若是汝作,應得我法。”
秀上座言:“罪過,實是神秀作。不敢求,但愿和尚慈悲,看弟子有少智慧識大意否?”
五祖曰:“汝作此偈,見解只到門前,尚未得入。凡夫依此偈修行,即不墮落。作此見解,若覓無上菩提[10],即不可得。要入得門,見自本性。汝且去,一兩日思惟,更作一偈來呈吾。若入得門,見自本性,當付汝衣法。”
秀上座去數日,作偈不得。
有一童子于碓坊邊過,唱誦此偈。惠能及一聞,知未見性,即識大意。能問童子:“適來誦者是何言偈?”
童子答能曰:“你不知大師言:生死事大,欲傳衣法,令門人等各作一偈,來呈吾看。悟大意即付衣法,稟為六代祖。有一上座名神秀,忽于南廊下書《無相偈》一首,五祖令諸門人盡誦,悟此偈者即見自性,依此修行,即得出離[11]”。
惠能答曰:“我此踏碓八個余月,未至堂前,望上人引惠能至南廊下見此偈禮拜;亦愿誦取,結來生緣,愿生佛地。”
童子引能至南廊下,能即禮拜此偈。為不識字,請一人讀。惠能聞已,即識大意。惠能亦作一偈,又請得一解書人,于西間壁上題著:“呈自本心。不識本心,學法無益;識心見性,即吾大意。”
惠能偈曰: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無臺;佛性常清靜,何處有塵埃?”
又偈曰:
“心是菩提樹,身是明鏡臺;明鏡本清凈,何處染塵埃?”
院內徒眾見能作此偈,盡怪。惠能卻入碓坊。
五祖忽來廊下,見惠能偈,即知識大意。恐眾人知,五祖乃謂眾人曰;“此亦未得了。”
五祖夜至三更,喚惠能堂內說《金剛經》。惠能一聞,言下便悟。其夜受法,人盡不知,便傳頓教及衣,以為六代祖。將衣為信,稟為六代,代相傳法,以心傳心,當令自悟。
五祖言:“惠能,自古傳法,氣如懸絲,若住此間,有人害汝,汝即須速去。”
能得衣法,三更發(fā)去,五祖自送能于九江驛[12],登時便別。五祖處分:“汝去努力!將法向南,三年勿弘此法。難起在后,弘化善誘,迷人若得心開,與悟無別。”辭違[13]已了,便發(fā)向南。
【注釋】
[1]獦獠:隋唐時期對嶺南未開化民族的侮稱。[2]碓坊:磨坊。踏碓:舂米。[3]福田:佛教謂人行善就像種田一樣會有收獲,能得到福慧之報。[4]般若:梵文音譯,意為智慧。[5]偈:梵文音譯,意為頌詞。四句為一偈的有韻文辭,是佛經中的唱誦之詞。[6]神秀(606-706):俗姓李,開封尉氏人。五祖弘忍的弟子,禪宗北宗的創(chuàng)立者,受唐王朝的特殊禮遇,名望很大。上座:僧職名稱,在寺中的地位僅次于住持。教授師:軌范師,專給弟子們們教授行、住、坐、臥等方面行為儀則之人。[7]《楞伽變》:《楞伽阿跋多羅寶經》的變相畫。變相:佛教中用來描繪佛經故事的一種繪畫形式。[8]宿業(yè)障:佛教指前世遺留下來的妨礙修行的罪惡因緣。[9]菩提樹:相傳釋迦牟尼在菩提樹下悟道成佛,因而佛教徒視其為圣樹。[10]無上菩提:至高無上的覺悟。[11]出離:佛教中指不再執(zhí)著于過去執(zhí)著的事物。[12]九江驛:地名,即今江西九江。[13]辭違:告別。
【導讀】
《壇經》亦稱《六祖大師法寶壇經》,是中國佛教撰述中唯一一部尊稱為“經”的著作。
目前,《壇經》一般被公認為是惠能說法、法海集記,這是《壇經》本身所表明的。20世紀初,在敦煌文獻中發(fā)現(xiàn)了惠能的《壇經》及其弟子神會的語錄,《壇經》研究有新的發(fā)展。近些年來,中國大多數學者都認為《壇經》的基本內容代表了惠能的思想,同時其中也有后人增益的成分。
《六組壇經》記載惠能一生得到禪法傳播禪宗的事跡和啟迪眾弟子的言論,內容豐富,文字簡潔通俗,是研究禪宗思想淵源的重要依據。由于此書輾轉傳抄,因而版本比較多,體例不盡相同,內容詳略也不同。其中,流通較廣的金陵刻經處本,其品目為自序、般若、決疑、定慧、妙行、懺悔、機緣、頓漸、護法、付囑等十品。故事情節(jié)曲折離奇,采用先抑后揚的手法,在充滿智慧的禪堂上,一字不識的惠能卻超過了高僧神秀,同時還設計許多玄機,展現(xiàn)了傳法和奪法的緊張過程。
其中心思想是“見性成佛”,即所謂“唯傳見性法,出世破邪宗”。性,指眾生本具之成佛可能性。即“菩提自性,本來清凈,但用此心,直了成佛”和“人雖有南北,佛性本無南北”。這一思想與《涅槃經》“一切眾生悉有佛性”的說法是一致的。他教導弟子修禪的實踐方法是“無念為宗,無相為體,無住為本”。還主張“頓悟”,認為“不悟即佛是眾生,一念悟時眾生是佛”,“萬法盡在自心中,頓見真如本性”。《壇經》的思想對禪宗的發(fā)展起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