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戲劇《戴善夫·陶學士醉寫風光好》鑒賞
元戲劇《戴善夫》鑒賞
《風光好》全名《陶學士醉寫風光好》,“學士” 一作“秀實” 。寫宋初翰林院學士陶谷(字秀實)與南唐名妓秦弱蘭結為夫妻的經過,是一個別具風格的愛情喜劇。
金陵名妓秦弱蘭是貫穿全劇的主角。宋太祖建國之初,議下江南之策,翰林學士陶谷主動請求以自己三寸不爛之舌往南唐說李主歸降。得到太祖同意后,以索取圖藉文書為名往說李主。南唐丞相宋齊丘和金陵太守韓熙載識破其計,言說李主患疾,不能相見,將陶谷羈絆館驛之中,從七月初至八月將盡,不得與李主相見。宋齊丘和韓熙載自作聰明,安排下筵席管待陶谷,并傳來金陵名妓秦弱蘭席間唱曲,“看陶學士所守之志何如” ,實際上用的是美人計,使陶谷在唐難留,有國難投。這種小聰明只能難堪陶谷一人,并不能挽救宋滅南唐的大勢。秦弱蘭正是在此南唐危亡的關鍵時刻,被作為犧牲品推向前臺的 “貂蟬”
秦弱蘭憑著自己的色貌,在酒社詩壇供人取樂以為生,“悲歡聚散,二三年經到有百千番。恰東樓飲宴,早西出陽關。兀的般弄月嘲風留客所,便是俺追歡買笑望夫山。這些時迎新送舊,執盞擎盤,怎倒顫欽欽惹的我心兒憚,怕只怕是那羅紕錦舊,鶯老花殘” 。這一段亮相唱詞表現了她對自己這種生活厭煩但又無可奈何,不得不如此但又害怕年老色衰的矛盾心情。生活在嘻笑中度過,內心深處卻是抑郁寡歡。與任何人都做夫妻,與任何人都不是夫妻。年輕時以色貌取悅于人,到老時因色衰被冷落。正如秦弱蘭自己所說: “我自幼到今,無個歡喜的前程” 。雖然如此,當韓熙載喚他伏侍陶學士時,她慷慨應承,夸耀自己使“郎君” “子弟”神魂顛倒、頑涎不干的本領。是的,不如此她又何以為生?! 韓熙載提醒她: “陶學士生性威嚴,人莫敢犯” ,命她“小心過去” 。她滿不在乎,信心十足,夸口說: “那學士若見了南唐秦弱蘭,更不說西京白牡丹。則消得我席上歌金縷,管取他尊前倒玉山” 。韓熙載要求她要勸的陶學士盡醉,“要他十分歡喜” 。秦弱蘭回答說: “要歡喜不為難,則著這星眸略瞬盼,教他和骨頭都軟癱” 。她是把陶學士當做一般“郎君” 、“子弟”來對待的,把伏侍陶學士當做平時接客一樣,欣然前往。
可是這個陶學士對秦弱蘭卻冷若冰霜,不屑一顧; 秦弱蘭“覷其容顏” ,是一付冷臉。待要追攀,卻近不得眼前這“冷丁丁沉默默” 的無情漢。他“冬凌霜雪都堆在兩眉間,恰便似額顱上掛著紫塞,鼻凹里倘著藍關” ,真所謂“秀才雙臉冷,宰相五更寒” 。陶學士不僅見不得婦人,且聽不得歌舞,“他教莫把瑤箏按,只許鳳簫閑。他道是何用霓裳翠袖彎,更休撒紅牙板,不教放筵前過盞,幾時得酒闌人散,直恁般見不得歌舞吹彈” 。
韓熙載要求秦弱蘭為陶學士遞酒; 陶學士怒命弱蘭“靠后” ,不和弱蘭“把話頭攀” ,嚇得弱蘭“毛骨寒” ,“戰競競把不住臺和盞” 。韓太守見她退后“早臺意怒” ,陶學士見她承歡奉喜“早惡心煩” 。她這個追歡買笑為其生計的妓女,被弄得“左右沒是處,來往做人難” 。韓熙載責怪她“不肯用心伏侍學士” ,她衣食飯碗受到威脅,低聲下氣地稱學士為“天使” ,求其“寬恕” 自己,為學士“身在旅邸間” ,“羅幃錦帳單”操心,贊其“德行如顏子” ,勸其“風流做謝安” ,望其“開顏” ,怨其“越聰明越掛眼” 。陶學士不但沒有被她的柔情蜜意所打動,反而醉眠逐客。弱蘭被韓熙載太守喝退,并警告她“小心在意者” 。秦弱蘭好容易捱到“酒筵闌,官員散” ,真恨不得立即 “天昏日晚” 。現放著“滿眼芳菲縱心兒揀,爭奈這尋芳人意懶” 。弄得他們這些舞女歌兒“難施逞樂藝熟閑” ,“喜游的心慢” 。她只好感嘆: “哎,不是個惜花人,休想肯憑欄” 。這種被冷遇的難堪局面,在秦弱蘭的妓女生涯中可能是極少見的。象陶學士這種不為酒色聲樂所迷的男子漢對秦弱蘭來說,恐怕也是千載難逢的。
陶學士羈留驛館,于素光粉壁上用春秋隱語寫成十二字,韓熙載抄去見宋齊丘太守,宋齊丘識破乃 “獨眠孤館” 四字之隱語,表明陶谷“客況動矣” 。授韓熙載以秘計,命秦弱蘭夜晚前去“狐媚” 陶谷。并正告弱蘭: 如若成功,便予賞賜;“狐媚不得陶谷,便加罪責” 。秦弱蘭被其驅使,只得受命前往驛館完成此任。她往日也“曾將宣使迎” ,也不象這“天臣強” 。果然象人常說的: “易求無價寶” ,“難得有情郎” 。陶學士大概是“鐵石心腸” 吧,不然,為什么這樣“難親傍” ,“一鼻凹衠是雪霜,無情的付粉何郎,冷臉的畫眉張敞” 。也可能是他“慣受用玉堂金馬,不思量月戶云窗” 。他的心太古敝,空有“衣冠濟濟,狀貌堂堂” ,嫌棄妓女,怕見婆娘,難道他 “凈了身不辨陰陽” ? 人都說秀才們不荒唐,那為什么有洞庭湖柳毅傳書、謝家莊崔護覓漿、賈充宅韓壽偷香的故事呢?秦弱蘭自恃憑借她的妓女伎倆,“播弄的子弟如翻掌”,今晚她尋思怎么在這個“鐵臥單窩藏”,她要以自己的風流俏智量,今夜與陶學士成雙。
風清月朗,閑庭寂靜,蛩聲聒耳,桂子飄香。秦弱蘭在花園內故作燒香,適逢陶谷因客況蕭然而到花園乘月賞桂釋悶。秦弱蘭潛身軀迸定臉凝晴望,觀見陶谷氣宇軒昂,雖善高談闊論,卻不懂“淺斟低唱”。枉對著“風情月朗”,卻不能“軟玉溫香” 。她見陶谷觀看北斗,笑語吟詩,滿以為陶谷因“更深離館舍,夜靜步回廊” ,可能是“勞魂役夢胡思想” 。誰知陶谷“望天瞻北斗” ,以月明星稀、繞樹三匝、無枝可依的南飛烏鵲自況,沒有象張生那樣“和月待西廂”。秦弱蘭使命在身,不敢錯過機會,對著月色,口占一詩。陶谷聽后,竟然過來相見,情不自禁地贊揚說: “一個好女子也” ,并詢問姓氏名諱。這和《西廂記》中的月下聯吟有某些相似,但又不盡相同。《西廂記》中是張生追鶯鶯,這里卻是弱蘭追陶谷。《西廂記》中寫的是男女青年的自由戀愛,這里卻是各有使命在身,對弱蘭來說是不得不如此,對陶谷來說也是出于意料之外。男女雙方都不象崔張那樣自覺追求自由愛情。
陶谷在人面前不近酒色的根源秦弱蘭并不了解,她只是以為這是做官的讀書人的一種清高和對妓女的卑視;她又怕向陶谷說出自己就是那天酒席宴上的妓女,陶谷不好意思親近她,所以她以姓張的驛吏的妻子身份和陶谷交談。果然,在這黑夜無人之際,陶谷一聽說她是年輕守寡,便自報姓名,主動提出與她同衾共枕,即使在她以“守服之婦,不堪陪奉尊官”為由假意謝絕時,陶谷仍不放棄自己的請求,并以“小娘子” “心肯”為“小官”之“幸” 。秦弱蘭這才發現陶谷并非“喜居苦志顏回巷” ,“卻元來愛近多情宋玉墻” 。昨日座上的那種一本正經的樣子,其實全是“謊” ! 陶谷主動邀弱蘭至館舍,保證“小娘子”但與“小官”成其夫妻,“終身不敢忘” ,異日必娶她為“正室夫人” 、“夫人縣君”。還急不可待地提出 “趁此夜闌人靜,成其夫婦,多少是好” 。秦弱蘭本來今晚就是專門為此而來,但此刻她卻不草率從事,急于“立功”討賞,而向陶谷討要“信物” ,以防日后人去千里,不來娶她,“被人恥笑” 。陶谷在與弱蘭成歡后寫就“風光好” 一詞相贈,落款寫了“翰林學士作”的字樣。秦弱蘭見陶谷高才文章,又是皇家卿相,今日爛醉佳人錦瑟傍, 全不見昨日古撇樣, 又捧觴勸飲。陶谷毫不推辭,連答“我吃我吃” 。秦弱蘭不以“歌臺舞袖風流相” 、而以“大院深宅窈窕娘” 的“好人家” 的身份,引動陶谷“情腸”,使其陷入“羅網” ,一方面完成了韓太守交給的“狐媚” 陶谷的使命,另方面也使自己的前程有了著落。她并不希望什么 “段疋綾羅” 之類的賞賜,只是要與陶谷結合,以便煙花簿上除名,改變低賤的妓女身份。她是一個很有心計、思想比較深沉的妓女,非一般煙花之輩可比。
在第二天丞相宋齊丘和太守韓熙載安排的招待陶谷的筵宴上,秦弱蘭又被喚來供奉陶谷。她在未見陶谷之前,心想陶學士今天大概不會再“做古撇” 了吧, 雖然他“富才華” 、 “高名分” ,實際也“愛翠袖紅裙” ,也夸談“好婦人” ,說出話來“也做的個郎君” ,作文寫詩,道盡此種“精神” 。看來秀才們并不象人們所說的那么 “村” ,見了美女也銷魂。可是等她與陶谷相見時,陶谷的臉比前日更“冷” ,“苫眼鋪眉,滿臉冰霜,”和昨夜那“風月膽” 、“房中親”相比,判若兩人。秦弱蘭一方面覺得可笑,另方面又提醒自己要“心恭謹,意殷勤,侑尊” 。她尊韓太守之命勸酒,陶谷既不看她,也不飲酒,還吆喝她“靠后些” ,她謂陶學士“這玳筵間息怒停嗔,你則待點上燈,關上門,那時節舉杯豐韻” 。這既是勸酒,也是嘲弄,還有揭昨夜之“短” ,請其收了假面的意思。陶谷接過酒杯,秦弱蘭又按事先布置,唱起了陶谷所寫的“風光好”詞。陶谷斥責這是“無知之人”寫下的“淫詞艷曲” 。秦弱蘭說出陶谷昨夜寫此詞的時間(三更盡) 、情態(難訴千般恨)以及交給她時的叮嚀(牢收頓) 。陶谷肆口否認昨夜與此“潑煙花”會面。秦弱蘭首先致謝: “昨夜蒙大人錯愛” 。接著說明事情真相,“咱正是武陵溪畔曾相識,今日佯推不知不認人” 。說得陶谷“滿面似燒云” ,羞愧難當,但仍否認“淫詞”乃他所為。秦弱蘭索性把昨晚“燕爾新婚” 的經過說了出來。陶谷反說她“虛詐情由” ,“我若是與你相會呵,我便認了有何妨。難道小官直如此忘魂?”秦弱蘭聽他如此說,不禁為之悲傷,埋怨學士“好無仁義” ,懷疑他憎嫌“煙月風塵” ,說明自己昨晚和今日衣袂不同,模樣一樣,確確實實與他“情親” ,責備他不講“一夜夫妻百夜思,則是眼里無珍! ”韓熙載、宋齊丘此時提出愿意主婚做媒,“招學士為金陵秦弱蘭女婿” 。秦弱蘭立即應承: “若得與學士成其夫妻,妾之愿也,多謝二位老爺” 。秦弱蘭在向陶學士斟酒時充滿謙意地說自己“展污了個經天緯地真英俊,為國于民大宰臣。” 陶谷后悔自己“酒后疏狂,惹此一場是非” 。秦弱蘭向他表白道: 自己雖“不識高低、不知遠近、不辨賢愚、不別清渾” ,但這卻也是“天注定的是非,天指引的前程,天匹配的婚姻” ,應該讓太守主婚。陶谷問何人做媒,她不加思考地說: “則這風光好是媒人” 。陶谷無話可說,伏案盹睡起來。這一折戲把秦弱蘭的機智聰明而又鍾情專一表現得微妙生動,她先以功為守,逼陶谷承認昨晚歡會之事,防其“賴婚” ,又要讓陶谷有臺階可下,不使他太難堪。在陶谷態度由硬變軟時,責備自己,稱頌陶谷,顯得識情知禮,實際上達到以守為攻的目的。宋齊丘、韓熙載離開之后,陶谷不喚而醒,表示不回大宋,不見唐主,要去杭州尋個前程,再來娶秦弱蘭。秦弱蘭也表示不再與野草閑花作近鄰,專想陶谷一人,等那娶她的軒車,贈她的官品,那時候她也要“顯耀鄉間” ,改換家門。她又意在言外地說: “學士怎肯似那等窮酸鋨醋,得一個及第成名,卻又早負德辜恩” 。她要求陶谷言而有信,“休擔擱了少年人” ,“休一春魚雁無音信” ,別教她“千里關山勞夢魂” 。她見陶谷和自己一樣臨別懷恨,綢繆難舍,全不象人前宴上那種“沒事狠” ,不禁暗中失笑。她把寫有“續斷鸞膠” 字句的“風光好”詞看作自己錦片前程之所在,但愿自己的等待不會落空。
陶學士和秦弱蘭完全是“劉備招親,弄假成真” ,而不是雙方有意識追求的自由婚姻。可貴的是秦弱蘭對陶學士愛情那樣專一、那樣忠負。宋滅南唐之后,秦弱蘭避難來至杭州,被陶谷故人錢倜命樂探領去; 錢倜又在郊外湖山堂上排宴,先請來陶谷,讓他暫避;又喚來弱蘭給眾官奉酒。秦弱蘭念念不忘她的陶谷學士。她和陶谷相別之后,煙花簿上除了名,“打疊起狂蕩心兒” ,“專等那七香車,五花誥” 。但既無人來接取,又無半點音信。她擔憂: 難道陶谷悔了這門親事?今天聽見傳喚,滿以為陶谷寄來書信,卻不料是錢王令旨。她心中埋怨: 陶谷呵陶谷,難道你“全然不知俺至誠心,消不得半張兒紙、紙! ”她向錢王說明了與陶谷相識的經過,表明自己為陶谷守志的決心。錢王讓她認一武官,她說陶谷“端嚴相貌,尊崇舉止” ,不象此人“眼暗頭昏,地慘天愁,抹淚揉眵” 。錢王讓她在眾官中找尋陶谷,秦弱蘭向百官中 “暗窺伺” ,突然發現“人叢里疊撲著個絕臉兒” ,馬上問候: “間別來安樂否陶學士?”陶谷卻假意不認她。她責備陶谷是“冷鼻凹的文章士” ,向陶谷說道: “我為你離鄉背井,拋家失業,來覓男兒,倒把我不瞅不睬,不知不識,相問相思” 。陶谷還是不認,并說自己“非是下等之人,休得無禮! ”錢王也提醒秦弱蘭要認準人。秦弱蘭當著錢王面訴說自己為陶谷“離了官司,再不當火院家私,便弄針黹,每日價胭憔粉悴,玉減香消,專等你那音書至。今日全無一字,都淚淹破腮頰,病瘦損腰肢,則這腕兒上慢松了的金釗是相知,身兒上寬綽了的羅衣是正名師。” 她質問陶谷: “你這般背約違期,負德辜恩,怎生意思? ” 陶谷仍然否認和她見過面,叫她“休得胡纏” ,秦弱蘭用兩段唱既表白自己的貞節,又斥責陶谷的無情:
枉了我一年獨守冰霜志,指望你封妻蔭子。我并不想東風賣笑倚門時,畢罷了彩筆題詩,再不向泥金扇底歌新曲,白玉堂前舞柘枝,我自離了鶯花市,無半星兒點污,一抹兒瑕疵。
你那些假古撇, 原來是裝謊子。 你無誠無信無終始,我則道你是鋪眉苫眼真君子,你最是昧己瞞心潑小兒,許下俺調琴瑟,今日似難鳴孤掌,不線的單絲。
正在這一個要認、一個拒認的難分難解之時,錢王命她與陶谷“自說緣故” 。秦弱蘭拿出陶谷“狂君的招狀,親筆的情詞” ,面對公堂上坐著的相公和階直下列著的武士,“盡場分說心間事,翻兩個雙棒兒階前覓一個死! ”秦弱蘭于絕望之際,剛要撞階,錢王立即阻止,說明真情: “住住住,秦弱蘭留性命,逗你耍哩! “并要朝京奏明大宋主人,復陶谷以舊職,許弱蘭以“駟馬軒車,五花官誥” ,秦弱蘭感激不盡。
劇中的秦弱蘭是個經歷特殊的女性形象。她從妓女變成學士夫人,是在受人遣使以“狐媚”政治上的對手的過程中促成的,其間經過了不少曲折,終于弄假成真,作者對于這一樁意外的婚事是以肯定的態度、用喜劇筆調來寫的。秦弱蘭對愛情的忠貞、專一,劇中用詼諧有趣的形式加以贊揚。她的聰明、機警、有心計,都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劇中的陶谷是作為雙重身份的人物出現的。首先他是作為大宋使臣,說服唐主歸宋,羈留館驛之中。開始他對南唐丞相宋齊丘金陵太守韓熙載保持高度警惕。第一次筵席,以大丈夫自居,以孔門弟子自詡,不為聲色所動。第二次宴席,開始尚能保持政治使臣的風度,識破美人之計。但秦弱蘭唱了他所寫的“風光好” ,又把兩人昨夜成歡的私情公諸于眾,宋齊丘、韓熙載逢場作戲,趁機撮合,他一下子變得狼狠不堪,只好選擇去杭州投奔故人一條路。作為一個政治使臣,此行游說是失敗了。但大宋派曹彬下江南收了李唐,表明宋齊丘、韓熙載是枉費心機。
除了政治使臣這一身份,作者還把陶谷寫成一個有情有義的“才子” 。他雖有政治使命在身,但羈留館驛,使他不禁產生了“獨眠孤館” 的客居之情,并因此而被宋齊丘、韓熙載鉆了空子。館驛夜歡,他完全是一付多情公子的面孔。他對秦弱蘭因為政治上的需要所裝出的“冷臉” ,和作為風流才子所顯示的“熱相” 發生了矛盾,這一點秦弱蘭是無法理解的,對他來說又是可以理解的。他最后寧愿政治上落魄也不對秦弱蘭喪失信用,說明他是一個有情有義之人。他出使南唐游說失敗了,但在愛情上卻獲得了成功。尤其在杭州時作“青玉案”詞表示對秦弱蘭的懷念,更是他愛情專一的表現。這個人物是個喜劇角色,作者并沒有對他進行丑化,更沒有把他作為兩面派來諷刺,而是寫他既是政治使臣又是風流才子,因而在對待金陵名妓秦弱蘭時出現矛盾,從而造成了一種使人啼笑皆非的喜劇效果。
劇中的宋齊丘、韓熙載是兩個老謀深算的政治“高手” 。他們滿以為羈絆陶谷、狐媚陶谷就可以延續南唐的壽命,實際上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大宋先禮后兵,終于用武力統一了南唐,宋、韓兩人是“劉備招親,弄假成真” ,結果是“陪了夫人”又亡國,倒是促成了一件美姻,也算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