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建慧《戈壁花城中國夢》
輕輕閉上眼,心又沉醉在那片紫海,是花的徜徉,是夢的回味,回味那一眼望不到邊的紫呀,在熱辣辣的陽光下款款盛開,在羞答答的夢里次第兒盛開,盛開成初戀的朦朧詩篇。
初戀,沉在心底的伊甸園,終生難忘那份愛戀,純潔的心和浪漫的瞬間,在每一寸記憶里徘徊,徘徊成忠貞不渝的詩篇――那片浪漫的紫金花海,莫不是金昌的初戀,在戈壁灘第一次實現(xiàn)中國夢的華彩。
一直未曾想明白,是誰,究竟是誰把戈壁的夢想揮手打開,打開在這風(fēng)沙漫漶的荒灘,久久地,久久地,盛開成一片汪洋紫海,令千年的風(fēng)沙望而卻步再也不敢肆虐搗亂。令這個藏了中國最多的鎳的戈壁灘亦能留住芬芳的鮮花,讓堅硬和柔美在矛盾里實現(xiàn)統(tǒng)一。
是中國夢在呼喚?還是現(xiàn)實在長久的花期里盛開!
去年八月的一天,陪家人到金昌市區(qū)閑轉(zhuǎn),驚喜得發(fā)現(xiàn)在私人庭院、單位花池邊;在街道兩旁和拐角轉(zhuǎn)彎;還有屋后樓前,公園池畔,處處盛開著紫色風(fēng)景線。或三五成群,或零零星星,得到號令似的,橫排是紫瑩瑩的碎花兒,豎行亦是瑩瑩的紫世界,匯成整齊的金昌新風(fēng)景。每一株都調(diào)皮的眨著眼,每一棵皆在微風(fēng)中兀自美艷,在陽光下歡實盛開。
原以為織娘的手是最巧的,設(shè)計師的眼光是最高的,我新買的寶石藍雪紡衫才是最美的色彩,哪知,面對眼前的紫色碎花瓣,我的衣衫頓時失了所有的容顏,丟盔棄甲敗下陣來。心,瞬間被花的美艷占滿,羨慕著花的嬌艷,亦生了暗妒的意愿。悄然俯下身伸手欲偷掐幾朵,沾一沾花的美艷和花的仙,握在手里拍張照留個紀念。
別呀,別在這浪費感情,走,帶你們找大部隊去,那才叫美哩!小弟揮了揮手,招呼我們娘倆快速上車。
真的嗎?懷揣著殷殷的期待,半信半疑中隔窗張望了許多遍。
突然,滿滿的紫撞疼了眼,海一般遼闊的紫花兒撲滿胸懷,一眼望不到邊的紫色鮮花赫然盛開在眼前,與遙遠的藍天相連成一條線,一如廣闊的田園,綠油油的麥苗望不到邊。心兒被擊得顫了又顫,像游走在太虛夢幻。
這是真實的存在?難道我真是扣在缸下坐在井底觀天的蛙?這般孤陋寡聞!習(xí)慣了黃風(fēng)褐山沙塵有余綠樹鮮花嚴重不足的日子,常羨慕江南水鄉(xiāng)如畫美景,從不敢奢望咱這戈壁灘亦能使鮮花盡情盛開。因為腳下這片戈壁灘是寸草不生的代稱,是蠻荒落后的象征。多年來,我們一直生活在傲慢和偏見里,鎳都是我們的自豪,亦是代號,缺綠少花干燥多風(fēng)沙是我們無法改變的軟肋。
這,這是什么時候改變的?憑空冒出如此多情如此美艷如此繁盛的藍紫花海?而且是千軍萬馬的大部隊在這里悄然安營扎寨。
藍瑩瑩的花兒兀自眨巴著調(diào)皮的眼,在微風(fēng)中輕輕搖擺,就那么不管不顧地肆意盛開,就那樣以花的清香掃除了多少偏見和傲慢。是在嘲笑我的淺見嗎?亦為我增添了一份自豪。從此,我可以挺直了胸脯脫口相邀江南舊客,到戈壁看花城來,這里有真正的奇跡和美艷!
天然的綠樹紅花是上天恩賜給江南的禮物,只能感恩上蒼的眷顧,金昌人與大自然頑強的抗?fàn)帲範(fàn)幊鲞@樣的紫金奇跡才是智慧的結(jié)晶,才更值得驕傲、自豪和珍惜。你不來,便虧了,虧大了。
女兒像出籠的鳥雀,撲楞楞展開翅翼高呼著撲向深深的紫海,撲捉蝴蝶,亦是在捕捉少女的天真和爛漫。
這是什么花呀?二尺高的身板兒,一株,一株,又一株,橫也相牽,豎亦緊挽,姐妹似的互牽著細手兒肩并了肩,裊裊婷婷地走成一大片神秘紫海。在微風(fēng)中搖曳出多姿的色彩,靜靜地凝眸遠眺,遠眺成戈壁最美的風(fēng)景線。金燦燦的陽光舒心地笑著,笑著,笑彎了腰;潔白的云朵兒翩躚舞蹈,舞成天女撒花的神話故事?抑或是織女巧手繡織的萬里錦緞!
原以為“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是最美的情緣,此刻,才頓悟花前月下是最浪漫最難忘最甜蜜的瞬間。這片深情的紫色花海,一旦盛開就收不住笑顏,月下黃昏里吸引多少深情的眼,定格多少浪漫的瞬間?猶勝那最美最好的初戀!
空氣里彌漫著淡雅的清香,一絲絲抽剝?nèi)ニ资赖奈廴荆淮绱缜逑戳诵撵`的塵埃,凈了紅塵欲念,心在花香里安然又淡然,漸行漸近是夢的呢喃。
是誰,究竟是誰的魅力無限,挽留了我們向往已久的美艷?是誰,說服了花蕊花心花世界,讓這不可能變得如此實在,讓這一向清高自傲的紫花兒心甘情愿臣服叩拜,心甘情愿叩拜又扎根在咱戈壁灘,破了紀錄還了多少美的心愿,讓我們生活在紫金花城里貪玩了再貪玩,留戀了又留戀,不想不忍離開!
這如海的花兒妖嬈的紫海,禁不住就想偷摘輕捻;捻在指間,留香心田,成為我身體的一個支點,成為我體內(nèi)的自然器官。讓我隨時近距離深情凝望,猶如深情凝望前世那個結(jié)了緣的初戀,凝望你深沉的紫,高貴的紫;凝望你沉在心底輕易不敢觸碰的色彩。
“如此喜歡,那就留在這兒作個花農(nóng)吧。”小弟嬉笑著打趣,手指早已按下了快門,將我內(nèi)心隱秘的那個瞬間定格成一張愜意的照片。大叫:“噢,太美了!”
是的,太美了!再看一眼,是這片深情的紫海,還有這多情的戈壁灘,渺小的我點綴在花叢間,被花兒襯托著笑成另一種紫色狀態(tài)。
“走嘍,還有更好的呢!”小弟再次高呼,驚醒了發(fā)呆的我。
迎面撞見幾位舊日的工友,開心的笑容綻成深紫的花朵。她們頭戴寬檐草帽兒,手持小鐵鏟,蹲在田埂地畔,或隱或現(xiàn)在花叢間,細細壅土緩緩施肥定期澆灌,欣喜地學(xué)做花農(nóng)與花為伴。難怪這花兒像訓(xùn)練有素的女兵,颯爽英姿地站成一排又一排,一列再一列,秋序井然地走向遠方,遠方,更遠方,匯集成滾滾大海,一眼望不到邊,惹人眼饞了眼饞。
大海,我是見過的,莫過于如此遼闊如此無邊吧?這片紫海不是沒有邊沿,只是極目遠眺的那個邊早已是海天一色的深藍,分不情哪是紫金花海,哪又是戈壁藍天。
天兒藍得透著亮光逼人的眼,花蕊兒在陽光下紫中滲藍無窮變幻,衣袂飄飄的白云輕唱低吟成悠閑的桃花源,甩一甩長長的水袖,水袖里撒播出無數(shù)潔白的清香,清香在紫花里醉成這片汪洋。
蝴兒翩翩,蜂兒嗡嗡,微風(fēng)悄然走過來,甜蜜地吻過臉頰和眉眼,暖暖的唇,是戀人脈脈含情的那顆初心?不敢表白亦不忍錯過的深情。
“扔了陽傘睜開眼吧,別再白日做夢啦!”小弟又嬉笑,是看穿了我懷戀經(jīng)年往事的心嗎?太陽早羞紅了臉,呵呵呵,半個臉兒藏在云的屏障畔,淺窺偷笑出一抹陰涼小簾!
“我猜,如此大規(guī)模下功夫種植花草,可能是金昌未來轉(zhuǎn)型跨越發(fā)展的方向吧?也是我國的資源型城市必然要走的途徑。”小弟扶了扶近視眼鏡,睿智的目光從那無邊的紫海里收回。
“你怎么知道?”我不屑地問。
“因為任何資源都是有限的,有限的資源總有枯竭的一天,金昌的鎳礦資源也難以幸免,轉(zhuǎn)型發(fā)展、產(chǎn)業(yè)調(diào)整是必然趨勢。金昌選擇了生態(tài)旅游不失為一條捷徑。”小弟一臉認真。
“你說的這些和花能扯上什么關(guān)系?”我詫異地問,腦海中迭加反復(fù)浮現(xiàn)出油田之城玉門的變遷,繁華的過去和蕭條凄然的現(xiàn)在,怎不扼腕?
“關(guān)系大啦!別小瞧了這些花兒,它們可不僅僅是欣賞觀望的‘花瓶’擺設(shè),更重要的是產(chǎn)業(yè)經(jīng)濟鏈上的活水源頭。”
“什么意思?我聽不懂!”
“一個字:笨!兩個字:真笨!這花兒能做很多旅游產(chǎn)品呀!”小弟半嗔半笑。
“啊?你怎么知道得這么多?你又不在金昌生活。”我驚詫又訝然,反問。
小弟笑了,笑容很燦爛。
“你別忘了,我是‘資源產(chǎn)業(yè)經(jīng)濟學(xué)’博士,研究這個的。”
噢,差點忘了今天與誰結(jié)伴游覽哩,都怪這花海太美,讓我忘乎所以了。
“這些花不能白白地美艷一季,亦不能白白綻放一生,就像我們,一個大寫的人是不肯讓自己白白浪費生命的,總要為這個社會做點什么,留下些什么?人和花同理,虧你還是學(xué)中文的,虧你也曾激情滿懷大談理想。已經(jīng)被紅塵俗世徹底改造成家庭主婦了,整天只守著你的三尺鍋臺轉(zhuǎn)圈圈,吃飽肚子望藍天。”
“……”
“美是需要開發(fā)成產(chǎn)業(yè)的,產(chǎn)業(yè)是需要好好提煉的,提煉出香精、香包、香料等等。這樣,才不會辜負了這片花海,不會讓她們白白盛開,亦不會辜負了在這片花海里深情牽手的情侶誓言。浪漫和現(xiàn)實完美結(jié)合,才是最好的歸宿。花兒如此,人生亦如此,開花的目的是為了結(jié)出果實。”
唔,原來我是真不懂!原來小小熏衣草還有這樣的大果實?還能有經(jīng)濟效益?
“媽媽,太美了,這是中國的‘普羅旺斯’哎!我都醉得不想回去了。”俏皮的女兒人未到聲已至,佯裝醉態(tài),輕倚斜靠著倒我懷抱,夸張撒嬌,表達她激動的心情。
“普羅旺斯?就是歐洲地中海沿岸的那個浪漫地帶?我是知道的,那里滿山遍野處處彌漫著熏衣草的花香味,亦象征著愛情的堅貞,見證著愛情的永恒。”
“媽媽,你也知道普羅旺斯啊?”女兒睜大了驚喜的眼。
“當(dāng)然,那是阿爾卑斯的藍色海岸!年少時,也曾神往了又神往,遐想著牽了戀人的手并肩去游覽。奈何奈何,太遙遠太遙遠,只得沉在夢里暗暗奢望悄然幻想。徘徊,惆悵。”
奢望嗎?突然腦海里冒出宋朝著名女詞人李清照《如夢令》的句子:“沉醉不知歸路。誤入藕花深處,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
此刻,我,站在這紫花盛開的海洋深處,亦夢亦醒地思緒起伏,恍然不知是天女撒下的神話故事,還是轉(zhuǎn)型發(fā)展的生態(tài)手筆,不就是誤入藕花深處,驚疑又驚疑,驚疑生我養(yǎng)我的這片戈壁灘亦能盛開出如此多情的花海?
長久地,長久地沉默,默默地徜徉在花海。原以為金昌只是藏了鎳礦的地方,孰不知,金昌,也適宜花兒落戶生根,綻放成花的海洋,綻放成夢的理想。
深情地,深情地凝望,凝望出滿城的中國夢,在紫金花海里悄然盛開,在徐徐的輕風(fēng)里悄然盛開,在燕子新筑的呢喃里盛開,在戈壁閃爍的鎳花里盛開,盛開在我的中國夢里……
劉建慧
甘肅省作協(xié)會員,永昌縣政協(xié)委員,《當(dāng)代金昌》特約撰稿人,《濃農(nóng)鄉(xiāng)土》微信平臺"專欄作家"。
在《飛天》《文存閱刊》《北方作家》《西涼文學(xué)》《生態(tài)西部》《西風(fēng)》《美塑》《黃土地》《金昌日報》《甘肅日報》《甘肅經(jīng)濟日報》等報刊雜志發(fā)表小說、散文、詩歌100多篇,50多萬字。
榮獲《金昌日報》散文征文二等獎及優(yōu)秀獎多個,榮獲《西風(fēng)》散文征文三等獎、優(yōu)秀獎各1次;金昌市第八屆"金星獎"優(yōu)秀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