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笑令·王建》原文與賞析

王建

團扇， 團扇，美人病來遮面。玉顏憔悴三年，誰復商量管弦?弦管，弦管，春草昭陽路斷。

這首詞是寫內宮美人的索居之悶怨的。主人公有久病之哀，更有色衰之悲。漢武帝寵幸的李夫人曾說：“色衰而愛弛，愛弛而恩絕”(《漢書·外戚傳》)。其哀其悲，根子通在失去了君王的寵愛，承恩已成了往日的回憶。

得和失是與命運的好壞密切相關的。看來，詞中的主人公曾榮耀一時，從身份上可知，她是“美人”，地位在才人之上，六儀之下;從待遇上亦可知，她身居“昭陽”，不是一般的宮女能住的地方。“昭陽”，漢宮名，原漢成帝寵妃趙昭儀所居之處，這里借指美人得寵所住之地;從容貌上更可知，她色艷如花，姣美動人，由“玉顏” 一詞不難推想得出;從樂藝上尤其可知，她對簫管琴弦頗為精通。有如此出眾容貌，如此音樂技藝，自然就會得到君王的寵愛， 獲有如此的身份地位，如此的待遇享受。現在的命運是：面臨著寵愛的毀滅!得到的變成失去的，比本來就沒有得到還要難受得多，因為沒有得到就談不上失去，一失去就會由自身的前后對比上產生今不如昔的傷感。

“團扇，團扇，美人病來遮面”，詞的開端，取漢代班婕妤失寵后作《怨歌行》的意思，直指主人公命似團扇，已被君王所棄。她為什么會落得這么凄涼的結局呢?原來她“病”了!在深墻宮苑，盡管珠圍翠繞，但沉寂難耐，這是容易使人積悶成疾的。她以團扇遮面，這舉態所蘊含的意思有二：一是掩其病容，不愿讓人看出她因病而消褪了過去的美麗;二是喻比她這時已成秋天的閑扇，失掉了恩幸。君王愛的是色，病是色減的要害，她所依恃的色無情地被病魔奪走，那還憑什么去討得君王的歡心呢!正因為有“病”，所以“玉顏憔悴三年”，病的時間這么長，猶如綠葉鮮花枯萎，顯得形容變樣了，久病色必衰，這對她不啻是致命的打擊!她這一病連跟她商量即鉆研管弦之藝的人也不再來了。君王除愛色外還愛藝，歌吹舞起，以此娛情，而今“誰復商量管弦”的悲呼，說明她不忘君王恩愛她時的尋歡作樂，“弦管，弦管”的重復，強化了她的思君之甚!一個色藝雙絕的“美人”，由于“病”的緣故，再也不能競色顯藝，就什么都完了，君王臨幸成為泡影，好不可嘆! 詩人以“春草昭陽路斷”結束全詞，寫盡了主人公的絕望。昭陽殿前長滿了春草，這不暗示著這里是沒有人到的處所嗎?“路斷”，語意雙關，既指遍地的青草掩沒了路徑，又指主人公通往寵幸之路斷絕。“春草”象是在訴說她的幽恨與閑愁，又象是控訴著封建統治者的罪惡!

這首詞以平直淺易的語言，緊扣“團扇”的比喻意義，概述了后宮美人始歡終苦的一生遭遇，而又著重從她現時“病”的處境的描寫，激發人去想象主人公的過去與未來，綿密鉤聯，見其構思的高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