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票的公孫勝
玩票的公孫勝
公孫勝算得上梁山泊的一個奇人,綽號:入云龍。他上山之前的身份是一個道士。梁山泊這個企業里,信仰自由,甭管您信仰什么,即使您信仰癩蛤蟆,也沒有人干涉。也甭管您之前是干什么的,只要您上山入伙就行啊。如此說,當代的一些企業倒是顯得小家子氣,人家來應聘,先是文憑了、學歷了、年齡了、性別了、專業了……一大套,然后還有筆試了、面試了、復試了……又是一大套。折騰半天,還不一定聘不聘您呢。
讀到公孫勝時,談歌總感覺他身上有一股陰森森的妖氣撲面而來。這個人不是一個安分的宗教界人士,身在三界外,心在紅塵中,他應該算是一個修行不好的出家人,是一個披著宗教外衣,干著擾亂社會治安勾當的黑道士。
我們仔細分析一下這位道爺。打劫生辰綱,可是沒人邀請他,也沒有人舉薦他,是他自己積極主動硬摻和進來的。說他是圖錢嗎?他不在乎錢。說他政治上有野心?他一個道士,不應該有什么政治上的企圖。他大概就是愛起哄,愛湊熱鬧?世上自古至今就不乏這種起哄架秧子的主兒。他不缺吃不愁穿,長年累月不上班,大概就是想找點兒熱鬧,找點兒刺激?如果不是這樣分析,我們就找不出公孫勝主動申請參加打劫生辰綱行動的理由。
公孫勝是他的化名,他真名叫做公孫一清。他或許還有什么筆名、化名、曾用名?書中沒有交代。他是如何找到東溪村晁蓋家的呢?他怎么知道這個晁蓋里正也是一個不安分守己的主兒呢?有人介紹?早有耳聞?神交日久?書中也沒有交代。當然,這些都不是什么難事兒,作為一個云游道人,本身就有間諜的嫌疑。讓讀者不理解的是,他到晁蓋家之前,晁蓋與吳用起事的人手已經夠用了,劉唐與阮氏兄弟都到齊了,白勝的蒙汗藥也準備好了,公孫勝卻橫插一杠子,硬是非要入上一股,也摻和進來了。如上邊所講,如果不是他想著湊熱鬧,找刺激,還真是找不出他參加的理由。于是,公孫勝脫下了神圣的道服,與晁蓋一起,也裝扮成販賣棗子的商人,在黃泥崗等著打劫楊志。也活該楊志倒霉,招誰了?惹誰了?得罪誰了?自己下崗多年,現在弄了份工作多不容易啊,怎么招引了這么多人來算計他啊?如果楊志事先知道了公孫勝的身份,肯定得糊涂了,是啊,怎么還摻和進來一個道人呢?我跟道教佛教天主教,從來都沒有過節啊,你公孫勝干嗎跟我過不去呢?你跟著起什么哄啊?
有人對談歌講,要想弄清楚公孫勝此行的真實目的,先得猜測公孫勝的真實想法。談歌認為弄清這事并不容易。說公孫勝是世外之人吧,他卻在世上瞎摻和。讀者可以想啊,劫生辰綱的事兒,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應該屬于三十晚上逮兔子,有它沒它都得過年。人家的人手都夠用了啊,他是硬擠進來的啊。會不會有另一種可能,他現在居住的道觀年久失修破敗了,計劃重新裝修一下,需要資金。政府也沒有撥款的可能,他得自籌。可是細想也不對,依照書上講的,他能呼風喚雨啊,去哪兒弄點錢,也是件容易的事兒。犯不著化了裝在黃泥崗做這種冒險的活兒啊。如果說他真是反對朝廷,憑借他的本事,組織一支反動道會門的隊伍,扯旗造反,大概也不是件難事。再猜可能就離譜了。他是不是跟梁中書先生在歷史上有什么很深的過節?或者梁中書當年曾經第三者插足,把公孫勝先生的戀人或者老婆給勾引了?于是公孫勝就記下了死仇,非得劫了這價值十萬貫的不義之財不可?你梁中書不是想孝敬你老丈人嗎?我非讓你梁中書難看一下。或者說他跟楊志有仇,當年老楊家什么地方把公孫勝給得罪苦了,公孫勝一定要讓剛剛再就業的楊志再次失業?書上也沒有這樣寫,讀者細想想,也不大可能啊。
那么,公孫勝為什么主動找上門來要參加這次冒險行動呢?是熱情仗義,主動幫忙?是補漏拾缺,主動湊手?人家打麻將,三缺一,差他一個,就成不了局?都不大合理,那么,剩下就只有一個可能了,公孫勝是來找刺激的!他玩的就是心跳。說白了吧,他就是來玩票的。古今中外,玩票者的種類多多,從政的、經商的、唱戲的、搞藝術的等等,都有玩票的這一說。這類人物形形色色,身份各異。但有一條理由是共同的,玩兒票的人,大都上癮成癖。公孫勝莫非有劫道的癮?有犯法的癖?或許公孫勝當道士之前就是一個劫道的?后來金盆洗手,才當了道士?有這種可能。如果我們這樣猜測,那么,公孫勝先生就是當道士當得太久了,感覺生活太單調了,太苦悶了,太抑郁了。于是乎,他溜出道觀,重操一把舊業,尋求一回刺激罷了。好,我們姑且先這樣認定公孫勝參與此事的最初動因吧。
再往下看,還是很奇怪,劫了生辰綱之后,公孫勝并沒有急著離開,(他是不是還想劫第二回?)他還在晁蓋家里流連忘返沒事兒人似的住著呢,他還磨磨嘰嘰坐在晁蓋家的客廳里蹺著二郎兒腿,有滋有味喝著茶水抽著煙,東南西北聊著閑天兒呢,對劫取生辰這件事兒還回味無窮呢。他當然不知道,這時候,案子就發了。這是一樁大案啊,誰吃了豹子膽了?敢搶劫宰相的生日禮物?全國通緝!案件發生地的上級政府,已經給案發當地的公安部門下了死命令,限期破案。接手這件案子的是一名老公安,名叫何濤。何濤明察暗訪,終于找到了一條線索,把賣蒙汗藥酒的白勝鎖定了。趕緊抓!于是,剛剛分得了贓款,還沒有來得及消費的白勝就鋃鐺入獄了。進了局子你還能有什么好事兒啊?打!白勝也真是一個軟骨頭,挨打不過,全招了。把贓款贓物也上繳了。讀《水滸傳》讀到這里,很是生白勝的氣,你怎么這么軟骨頭啊?你怎么這么沒出息啊?你真不拿李玉和這樣的革命烈士當榜樣啊?可仔細想,這事兒也賴不得白勝,晁蓋組織這次行動,倉促之下,全是招來的一些臨時工啊。白勝作為一名臨時工,他能有什么組織紀律性啊?從經濟上講,他就是為了發財才加入的,他絕對沒有什么遠大的革命理想,革命情操肯定差點兒意思。從人情上講,他也就是給晁蓋幫幫忙兒,之后分點兒銀子也就拉倒了。他犯不著大刑之下為誰保密,而弄得自家的皮肉遭罪受苦。棍棒之下,竹筒倒豆子,先落個態度好,行了,你們別打了!我全說了吧!之后,我或許還能夠從輕處理呢。
按說,于情于理,這時候公孫勝就應該離開了。你想啊,官府都派武警來抓你們了,你公孫勝還不趕快跑?他應該趕緊收拾好分得那一份兒,之后,你趕緊朝晁蓋與吳用拱拱手,“行了,諸位哥們兒,咱們各奔東西吧。我拿著我應該得的那一份兒先走了。山不轉水轉,咱們哥們兒還有再見面的那一天,咱們先拜拜了吧。”是啊,本來就是烏合之眾,大難臨頭各自飛,這也是人之常情嘛,晁蓋吳用哥兒幾個也不會怪他。可是,錯了!公孫勝根本就沒有逃跑的意思,一臉的沉著冷靜,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講義氣,還是沒玩夠,他跟隨著晁蓋吳用與官軍非常過癮地打了一場惡仗之后,就真的上了梁山了。如此看來,公孫勝還不只是玩票,他真的成了地地道道的大票友了,接著玩!火并王倫的政變,公孫勝也參與了,夠驚險,也夠刺激。再之后,公孫勝當了梁山泊山寨的第三把手,算是進了水泊梁山的領導核心。
公孫勝真是玩大發了。何止是票友,他簡直成了一個“超級男生”啊。
此時的公孫勝,應該定位了嗎?作為一個有宗教信仰的道士,不僅參與了土匪窩里的政變,還當了土匪窩里的第三把手,這事兒聽起來總感覺不搭界嘛。可是火并王倫這件事很重要,這應該是公孫勝的政治底線。之前,公孫勝只是晁蓋劫道行動中的一個協從幫手,公孫勝只是玩票,如果一旦被官府抓獲,充其量他也只算是一個刑事犯罪,而且也只是一個從犯。可是,自從上了梁山,而后又參與火并王倫,公孫勝便成了晁蓋這個反政府組織的忠實戰友了。他已經不再是票友的身份,而是徹底下海了。這個時候的公孫勝,已經是國家通緝的政治犯了。
我們細想想,梁山泊在晁蓋發動突如其來的政變之后,便再一次重新分配權力,十一個人(加上王倫的老班子的成員,只是缺了一個白勝,此人此時還在大獄里蹲著呢,晁蓋等人已經把他忘記了。如此說梁山好漢的義氣二字,也見慚愧),公孫勝當第三把手,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領導位置,足以證明公孫勝此時已經受到了晁蓋的重用,也足以證明公孫勝由玩票玩成了大票友,再向前一步,這就真正下海了。是這樣嗎?我們只能這么想。
可是我們讀到后來,才會明白,我們全想錯了。
咱們接著說下邊的事兒,我們現在還是不好給這位公孫先生確定身份。
公孫勝從此就在梁山上落草了,他以山寨的高級領導人的身份優哉游哉了。細讀全書(且說七十一回本),讀者就會看到,公孫勝也就是在髙唐州的戰役中出了一把力氣,跟高廉斗了斗法術,其他的時候,也沒有見他為梁山泊革命事業的建設和發展貢獻了什么力量。是啊,哪怕你下山云游一些日子,辛苦辛苦,各地跑跑,募募捐,化化緣,給水泊梁山的基本建設弄點兒銀子回來。也算你為梁山泊這個企業意思過了,可他哪兒也不去。這位公孫大爺似乎挺懶。寫到這里,談歌笑了,他能不懶嗎?公孫先生說了,我就是個票友,興致來了,唱兩嗓子可以,下鄉送戲?專業演出?我可不去。
如果按照社會階層學的觀點來分析公孫勝,他仍然有些讓人不理解的地方。梁山中人,包括第一屆領導班子里的諸位大腕,幾乎全是有官司在身,或者命案在身,或是冤仇在身,不得已才上的梁山的(誰好好的日子過著,也不會主動上來當土匪)。但是,公孫勝卻一無案底(劫生辰綱之前),二無命案,三無冤仇,他上梁山,的確有玩票之嫌?是他的特殊愛好?或許有人講,談歌,你這樣解釋理由還不夠充分嘛!
可是我們又能如何解釋呢?只能說公孫勝是玩票。公孫勝作為一個道人,應該是與世無爭。參與劫取生辰綱之事,應該算是偶爾失足,一個道人,如果再去云游,官府也不會在意。可是公孫勝玩票之后,就成了著名票友,他不僅上了梁山,還當了第三把手,真是大大地過足了戲癮,他應該算是正式下海了,我們可以這樣猜測公孫勝嗎?不!我們猜錯了,晁蓋與宋江也錯領會了。公孫勝沒有真正地下海,他仍然只是玩票。
我們接著往下看,當了三把手的公孫勝在梁山上似乎不大安心,這期間,他下山了一回,他的理由是,想念他老娘和師父羅真人了,他得歇探親假。這件事兒可疑,他請假的理由大概是托詞。他或許是在山上待膩煩了,實在閑得難受了,他想下山散散心。應該還有一個說法,公孫勝上山之后受到冷落了,雖然給了他一個領導的位置,卻也是一個閑職,天天坐冷板発。他心理上失衡了。他要下山躲一陣子,看看梁山泊離開他這個票友,能有什么好戲可唱。公孫勝離開后,就趕上宋江攻打高唐州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勁敵,名叫高廉,也會些法術,梁山泊對付不了,也就是說,這場戲唱不下去了。得把公孫勝這個票友請回來啊!他是個角兒啊!宋江便派戴宗和李逵去請公孫勝回來。公孫勝這回真是拿糖了,先不出面,他的師父羅真人先出場,狠狠地取笑了李逵一通,弄得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李逵心服口服了。其實,羅真人師徒二人就是要抓住李逵這個“科盲”整治一下,給公孫勝這個票友做廣告。李逵回來還不得宣傳啊,可了不得嘍,公孫勝真是個角啊!借此樹立公孫勝這個票友的威信啊。
曾頭市戰役中,晁書記犧牲了。宋江接替晁蓋當了第一把手,領導班子調整嘛,得重新排座次,因為來了一個盧俊義,公孫勝只好退居第四。表面上公孫勝降了一格,其實公孫勝的位置還是挺舒服的。梁山泊的領導班子核心成員增加了,什么事也找不著他公孫勝啊。晁蓋也死了,估計宋江也不把他當做心腹使用了,遇見什么大事兒也不會跟他商量。如此說,他這個第四把手,仍然算是一個閑職。梁山泊高級領導干部的待遇,他都享受著,還沒有公務纏身,此時的公孫勝應該是他人生中最舒服的一個段落。
打敗了王慶之后,公孫勝拍拍屁股走了。這里邊有兩種可能,第一,或許他真玩夠了,有些膩煩了,繼續玩下去,我就得真得下海了,我可不想當專業演員,我還是撤吧。第二,他或許感覺下邊跟方臘的演出,風險太大,困難重重,弄不好就得演砸了,豈不是要毀了我這個高級票友的名聲嗎。行了,我先溜之乎也吧。他跟宋江告別時,說得入情入理,“宋書記啊,您看啊,我師父歲數太大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嘛,我得回去照顧。我都出來這么些年了,師父也一定想我了。再者說,我如果前些日子走了,屬于半道開小差兒,我覺得對不住您。可現在呢,王慶也打敗了,革命也勝利了,您也功成名就了,我也該走了。”說完,就理直氣壯地拜拜了。宋江也沒有辦法,他實際上是不愿意讓公孫勝走的。公孫勝算得上一個髙級技術人才啊。將來保不準還得用他呢。可是人家非要走,理由充足,宋江也沒有辦法。明著看,公孫勝已經玩夠了。仔細想,公孫勝是一個聰明人。聰明人是看得出眉眼高低的。他覺得宋江后來的下場也好不了,你這個企業別看現在紅火,其實已經快垮了,我趁著現在全須全尾,辭職走吧。我可不能給你陪葬啊。
公孫勝果然落了一個好下場啊。
自古以來,中國從不缺少玩票的大家。這種人物聰明絕頂,進退有據,舉手投足,極有章法。他們都懂得燦爛之極歸于平淡的道理,他們都能在最輝煌的時候抽身撤退,決不左顧右盼,從不貪婪戀棧。再遠點還有一個范蠡,跟公孫勝相似,也像個票友,跟著勾踐經過了生與死的考驗,經過了血與火的洗禮,打完天下了,也該著論功行賞了,可是人家范先生不玩了,給勾踐留了個條就走了,人家做買賣去了,最后成了著名的大商人,流芳千古。人們讀史書,常常也能看到一種現象,某一個政治組織剛剛興建的時候,也很是有一些熱血沸騰的參與者,他們也英勇,也積極,也出色。可是后來,他們都會轉身就走,消失得無影無蹤。外國有,中國也有,這里不舉例子了。其實,分析他們,都是票友心態。玩夠了就是玩夠了,拍屁股走人,絕不拖泥帶水。他們未必有什么真正的政治理想,他們只是喜歡那種激烈的過程。《紅樓夢》有一句對聯,“身后有余忘縮手,眼前無路想回頭。”這是指常人不知進退,以致身臨絕境,悔之晚矣。而范蠡和公孫勝這類大票友,并不在其中啊。
值得提醒的是,公孫勝這類人物,在當代的生活中并不乏見,只是沒有引起我們足夠的注意。無論是經濟或者政治或者商業,一些票友似的發燒友,常常比認真的參加者鬧騰得更厲害、更兇猛。最后的結果表明,這種人一概不能善始善終。也就是說,從事情剛剛發端的時候,我們就不能對他們寄予太多的厚望,更不要說希望了。用革命的觀點解釋,這種人是不能把革命進行到底的。用商業的話解釋,這種人絕對不能搭伙計。
再講個當代的例子吧,前些年,中國的超市剛剛興起的時候,許多人看著是商機,就投資進來了,于是,各個城市的超市,就跟一夜之間冒出來似的,遍地都是了。談歌有幾個當年的工友,屬于工薪族,也看著眼熱了,那天聚在一起,喝酒說閑話兒,張三說,“咱們要是開一個超市就好了,這生意火爆啊。”借著酒勁,李四就當場拍胸脯,說,“這有什么啊?咱們也開一個,不是錢不夠嗎?大家湊。”于是,王五趙六也跟著嚷嚷,“是啊,開吧!”于是乎,就推舉了張三做經理,于是,張三就從廠子辭職了。東挪西湊,大家還真把錢湊夠了,就租了場子,起了執照,弄了一個超市,算是股份公司。還真是紅紅火火地開起來了。張三這個經理也當得神氣了,還弄了輛汽車開上了,真不像當工人的時候那種窮兮兮的樣子了。可是,剛剛開了兩年,另外幾個人也就玩夠了,不想玩了。吵吵嚷嚷要撤股。張三先是以“買賣尚未成功,諸位仍須努力”的大道理好言相勸,可是沒用,這幾位就是鐵了心不玩了。張三沒辦法,那你們……就撤吧。這幾位就嘰里咕嚕把資金都撤走了,就把張三一個人扔在那兒了。這些人后來說,第一呢,也過了癮了,也開過超市了。第二呢,已經看出這個超市不行了,趁著現在還紅火,先撤出來再說吧。別把資金都陷在這兒。這些人啊,也真夠“公孫勝”的了。結果,只剩下張三自己支撐了。這家超市沒兩年也關張了。張三后來感慨地說,要不是他們起哄,他絕對不開什么超市啊,也犯不上把工作辭了。這些人哪是做生意啊,這不是玩票嗎!
寫到這里,談歌慨嘆一聲:票友公孫勝啊,真是見好不收,見不好了他就溜啊。
公孫勝算得是一個超級票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