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鑒賞
作者: 張俊山
云鶴
自沉睡中醒轉,鼓噪,叫囂,繼而怒吼連連。緩緩的舉步至全速的奔馳,在單調的喘息中吐云踏霧,橫跨深淵穿峰越嶺,劃過田野切開平原,千轱萬轆軋過大地的胸膛,朝向唯一的目標——終點。
終站?起點?回歸?離去?這無休止的輪回,只可憐隱藏在它肚子中那些思想的、智慧的、高貴貧賤、偉大與渺小的生命。抱著共同信念期觸抵達終點的這一群,赴彼邦,返故土,離去的又回歸。始?終?這不停息的循環。
默默地躺在那里恒受轢刑,毫不醒眼甚至被遺忘了的——軌——是真正的主宰?
乘客被火車送到各自的目的地,火車沿路軌運行。在這看似自由的來去往返中,卻有不可超越的制約。詩人捕捉到生活中這一司空見慣的現象,通過生動描繪,寄寓著對客觀規律和無可抗拒的命運的思考,意在言外,耐人尋味。
不是么?你看那火車在大地上奔馳的情景,真是氣度豪邁而恢宏:它“鼓噪,叫囂,繼而怒吼連連”,它“吐云踏霧,橫跨深淵穿峰越嶺,劃過田野切開平原,千轱萬轆軋過大地的胸膛”。再看車中的乘客,那些“思想的、智慧的、高貴貧賤、偉大與渺小的生命”,地位、身份各異,而“抵達終站”的信念如一,他們“赴彼邦,返故土,離去的又回歸”,又都是多么自由自在地“不停息的循環”!可是,最終這一切都脫離不開那“默默地躺在那里”的路軌:“軌——是真正的主宰”。詩篇一、二兩段極盡鋪張揚厲之能事,把生活中這一貌似自由的現象繪形繪聲地進行渲染,而結尾一段卻用一個“?”號,戛然而止,把讀者的思緒引入哲學的層次。在此,任誰都會深深思索:“軌”,豈不正如人的命運或事物演變的規律一樣,在起著“主宰”的作用么?反之,無論是人或其它事物,都有各自的運行軌道,那是不以主觀意志為轉移,也根本無法超越的。因此,詩中說到乘客們隨著火車“終站?起點?回歸?離去?”,在“這無休止的輪回”中是多么“可憐”,就含著對命運不可抗拒的深沉喟嘆。
詩篇立足于象征構思,呈現的是具體的生活情景,隱喻的是深邃的哲學命題。因此,詩中“火車”、“軌”、“生命”(乘客)等意象都有其客觀世界的對應物,它們也就能引發讀者對于生活、人生,乃至宇宙大千的聯想,從而領悟詩中的哲學意蘊。這是一篇形象生動的散文詩,也是一篇內涵深刻的散文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