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林《植物學》

繡球花

想到繡球，就想到繡樓

和繡樓上的千金小姐。我的繡球花

不是小姐從繡樓上拋下來的

它枝頭高舉的傘房花序

紅色與藍色火焰，無性又圓滿自足

奮力，向天空捧出

此花有毒，千萬不能誤食

就像天下所有美麗的事物一樣

玫瑰

無論你撮著嘴唇，努著嘴唇

還是恣意張開的誘惑的性感

無論你涂抹上多么鮮艷的唇彩

我都不以為然——

我獨愛你身上的桀驁之刺

且將其扎進心里，傾聽杜鵑鳴叫

你被眾人捧得太高，這本不是你的錯

但眾人都贊頌了，我也就不再贊頌

綠蘿

它可能是世上最便宜的綠植了

也可能正因為便宜，才被廣為種植

同時被廣為忽略，成為最普遍

最城市的，水泥叢林之綠

你不必刻意呵護它，一段莖一瓶水

就可以喚醒它蔓延的生機

有沒有陽光照耀，它都無所謂

都能快速繁衍出和它一樣的子孫

月季

曇花素有月下美人之譽

難得開花，一朵還開不到兩個小時

便已枯萎，故有曇花一現之嘆

月季可就不同了，雖也被稱為

花中皇后，四到九月的花期繁盛

再美的皇后，也難免被人厭倦

珍貴的事物總是稀少而又短暫

它月月開花，實在不算什么幸事

樹馬齒莧

你的名字既不像樹也不像草

誰能記住你？相信也開不出什么

像樣的花來。彎腰曲背，活像一個

年老色衰的老嫗，果然不會開花

哎，我另一個名字可叫金枝玉葉

樹馬齒莧吼道，我是樹，是可以被

任意修剪塑型的，你等著瞧吧

你這樣丑化我，我不轟動都不行

薄荷

如果不瘋長，不在地土中

任性地，無限擴展它的邊界

薄荷作為盆栽，依然很是可愛

長滿皺褶的葉片，滿含驕傲

它最頂端的新芽，也絲毫不嬌弱

蓄滿濃綠的生命之意

即使你掐下一枝，插入土中

它也能快速生根，復活出香氣

王桂林

一朵藍色的花在小庭院里漫游

一朵燃燒著憂郁的藍色火焰

我閉上眼，他就從東南角

飄忽到東北角，西北角，或者更遠

而當我眼睛睜開，他還在那里

只是比之前衰老了一點

庭院里的花開了又凋謝

藍色的花，藍色的火焰，燃燒又熄滅……

本欄責編 東涯 任艷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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