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曉梅《香豆餅,香豆香》
忙活了一早晨,終于第一次完成杰作——香豆面餅子。
香豆是一種豆類蔬菜,但不吃豆子,只吃枝葉。菜地邊埂洼里隨便撒一把種子,只要有水,發芽和生長都不成問題。等到植株長過腳踝,將嫩的枝葉捋回去,洗干凈撒些鹽,放在盆子里像揉面似的使勁揉一陣子,在大太陽下曬干就好了。等到用的時候抓過一些,用搟面杖攆細,就成了香豆面兒。面是要用開水燙的,把滾開水澆在干面上,一邊澆,一邊拿筷子攪,等面粘到一起,再撒些干面用手揉。揉一陣,蓋在盆子下面醒一陣,反復三四次,就可以了。大面團子搟開,呈橢圓形,先均勻地抹上一層清油。抹不勻也沒關系,直接倒在面上,揪起面餅一端折回去,在有清油的地方上下蘸幾次,放回去再換另一端,就可以讓每個地方都油乎乎的了。然后抓過一些香豆面兒撒在上面,不均勻的地方可以用以上方法。之后順著一邊卷成長筒,再切成一個個大小合適的面團。將這些面團搟得又圓又薄,放在抹了清油的平底鍋里烙出來,又好看又好吃。這些都是母親做的時候我在旁邊瞅的,看著簡單,等到自己去實踐,才發現困難遠遠多于在旁觀。開水燙過的面又燙又軟根本沒法下手,水多了面太軟,粘到案板上抓不起來,水少了有些面是干的,揉到一起疙里疙瘩,不光凈。鍋里抹的油少了,餅子太干不軟和,油多了又太膩?;鹦×孙炞硬蝗菀咨匣鹕?,不好看也不容易熟,火大了則很快會焦掉。好在我大概是那種聰明又伶俐的人,很快總結經驗,烙出了幾個能看過眼的玩意兒,就已經開心得不得了了。
以前,母親總是拿這種餅子以及她自己做的咸菜、酸菜和各種辣椒醬菜等,讓我們開心地度過很多特殊的日子。比如,父親當了隊長,家里來了親戚,或我哥考了好成績。在那樣穿補丁衣服,家家粗茶淡飯的年月里,母親烙的香豆餅的確算得上家里的美味了。
那次,家里來了幾個同學,媽問吃什么,我就說香豆面餅子。她很麻利地燙面,揉面,燒火。鍋當然不是我現在用的電餅鐺,而是那種口徑兩尺多的大鐵鍋,用了不知道多少年,我記事起家里就有。柴火是不很硬氣的麥秸,火太硬餅容易焦。要不停地往灶膛里添柴草的,否則,嘩地一下,火就沒了。鍋底不平,餅要不停翻動。母親一個人在煙熏火燎的廚房里忙得團團轉,不時聽到她的咳嗽聲。過不久,我進去搭把手,看她把幾個搟得不圓或火色不好的餅悄悄扣在盆子下,而把好的對折兩次成扇形擺在盤子里。那天,幾個同學就著母親新腌的酸菜吃了好多餅,以致后來很多年,他們還是常說,那是吃過的最香的餅。我的同學似乎就是母親的同學,我的朋友也就是母親的朋友。母親有句口頭禪:“讓人是個禮,鍋里沒下米。”
后來外出上學了,母親每次來看我,都會烙一沓餅子。薄薄的餅子均勻地抹上了油潑辣子,里面卷著酸菜或土豆絲,我和宿舍的同學們就能過過嘴癮。有時,她人沒來,餅子會托人帶過來。意外地收到母親帶過來的食物,簡直是最幸福的時刻了。那種時候,吃著吃著,餅子就多了咸咸的味道,吞下去的那一刻,心里總是想著,將來一定要讓母親享福。
攤開香豆餅,抹上辣椒,卷上土豆絲,再加點咸菜,餅香味彌漫整個屋子。看老公孩子吃得嘴角流油,一種別樣的幸福漫上心頭。我給母親打電話,媽,我自己會做香豆面餅子了,哪天做給你吃啊!電話里的母親很開心。
作者簡介:劉曉梅,女,酒泉市作協會員,生于1980年。2010年開始文學創作,曾在省內外文學刊物發表散文作品多篇。現為酒泉市肅州區某校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