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剪梅·醴陵士人》原文與賞析
醴陵士人
宰相巍巍坐廟堂, 說著經量,便要經量。那個臣僚上一章?頭說經量, 尾說經量。 輕狂太守在吾邦, 聞說經量, 星夜經量。山東河北久拋荒,好去經量,胡不經量?
這首詞見于《花草粹編》卷七,《古杭雜記》、《錢唐遺事》(卷四)、《堯山堂外紀》(卷六十二)以及《西湖游覽志余)(卷五)都錄存該詞。《花草粹編》題作《咸淳甲子又復經量湖南》,作者署“醴陵士人”。咸淳甲子,即景定五年(1264)。
賈似道立推排打量之法,丈量土地征收賦稅,實是“白沒民產”。當時就有人寫詩說:“三分天下二分亡,猶把山川寸寸量。縱使一丘添一畝,也應不似舊封疆。”這是說南宋茍安,半壁江山拱手讓人,現在到處丈量土地,而對淪陷的土地倒不可惜。又有《沁園春》詞說:“道過江南,泥墻粉壁,右具在前。述何州何縣,何鄉何里,住何人地,佃何人田。氣象蕭條,生靈憔悴,經界從來未必然。唯何甚,為官為己,不把人憐。思量幾許山川,況土地分張又百年。西蜀巉巖,云迷鳥道,兩淮清野,日驚狼煙。宰相弄權,奸人罔上,誰念干戈未息肩。掌大地,何須經理,萬取千焉。”也是指出賈似道之流不思收復失地,而一心搜括地皮。經量官到處都是, 番陽人寫詩諷之:“大成殿下水漫漫,堂上盡是經量官。孔子回頭顧孟子,是爾說出許多般?”人民群眾對賈似道的苛政虐民, 嬉笑怒罵皆成佳作。
醴陵士人的這首《一剪梅》寫得比較怪,全詞十二句,就有八句以“經量”收束。這和他表現同一主題的另一首詩就不同:“失淮失蜀失荊襄,卻把江南寸寸量。一寸縱教添一丈,也應不是舊封疆。”這和“縱使一丘添一畝,也應不似舊封疆”如出一轍。《一剪梅》則寫出了宰相、臣僚、太守三種人物,人木三分地勾劃出他們一伙貪婪的嘴臉。“宰相巍巍坐廟堂。說著經量,便要經量。”“巍巍”,高大的樣子,暗示其仗勢恃權,不可一世,“說著”、“便要”,令出如山,不可移易;言出即行,急不可耐。這就把個弄權殘民的宰相活現了出來。那班臣僚迎逢奸相之意,追隨唯恐不及,趕忙上章應和,頭說經量,尾說經量, 口口聲聲說經量,句句字字討歡心。輕狂太守“聞說”經量,也就“星夜”經量,聞風而動, 日夜兼趕。宰相、臣僚、太守串通一氣,上下呼應。詞的收拍猛加抨擊: 山東河北為異族侵占,人民失所,土地荒廢,那里“好去經量”,為什么不去經量?這就有力地揭露了這伙官僚對外屈辱求安,對內貪得無厭,見了敵人是羊,遇了人民則是狼。
詞中反復出現“經量”,文字流轉如泥丸下坂,又把要抨擊的對象突于顯眼地位,增強了詞的戰斗力。這首詞在宋詞中不多見,唯其怪異,在當時更顯得鋒芒犀利,對后世也頗多教育和啟發。 (徐應佩)